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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绣师(5)

大清早,天才蒙蒙亮,一品楼的大门给人拍得砰砰响。

昨夜里来了群办货上京的商人,出手大方阔绰,整间一品楼的姑娘们使出浑身解数卖力招待,这会儿全累瘫在房里睡大觉,没半个人想去理会门外那个大清早扰人清梦的家伙。只可惜门外那人没多大耐性,见拍门拍了半晌也没人应,干脆一脚踹开一品楼的大门,怒气冲冲地奔了进去,直奔荆艳房里。

荆艳被拍门声吵醒,打了个呵欠正准备睡第二轮觉,脑袋还没沾上枕头,就给人一脚把房门开踹了开。

当场荆艳呵欠也不打了,瞪大眼睛直呼:「呵!什么鬼玩意儿,两脚走路的猪?猪皮上还带剌?哇靠!是刺猬还是猪呀?」

「这『鬼玩意儿』是你儿子!」荆阎吃痛地将嘴巴咧开一条缝,含糊不清地道。

荆艳好不容易从荆阎抵死保护的右半边脸,勉勉强强认出眼前的鬼玩意儿,果然是十年前给自个儿扔去西天取经的自家儿子。

「好呀!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我儿子?」

「还会有谁?」

「谢柔?巧巧?? 」

荆艳一边说,一连露出恐怖的笑容,阴森森地道:「巧巧就算了,小孩子嘛,打打闹闹省得日子无聊难过。可谢柔那女人居然也敢揍你?这笔账,哼哼!老娘可就得跟她算个清楚了!」

下个月十五,苏州城庆祝丰收,闹街三日。按规矩,城里的商人士绅,总会宴请县老爷。

姓谢的,今年轮老娘主办宴会,要是没把你老公溺死在一品楼的温柔乡,没让你当街掀翻醋桶子,老娘就把这一品楼拆了给你当柴烧。喔呵呵呵!

「娘,拜托你,有点形象成不成?」

荆阎双肩垮下,无力地瞅着自家娘亲一脚踩上櫈子,拈起兰花指拦在嘴边放声狂笑,一时半刻恐怕没空搭理自个儿。

荆阎只好自力救济,一边哎哎叫疼,一边动手拔下满身的绣花针。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一品楼的姑娘忙着梳妆打扮,就等客人上门。

上房里布置得色彩斑斓,金光闪闪,完全符合一个妓院该有的特色,俗!

锦被床榻上,一男一女露骨地交叠在一块,虽说两人衣衫整齐,可那姿势……

嗯咳咳咳!

用在动物的身上,叫「交配」,用人的语言,叫「行房」。

用一般话语来说,则是「云雨巫山」、「鱼水之欢」;用专业术语来说,则为「僊人坐卧」、「老漠推车」、「鲤鱼打挺」……

「嗟!这么文诌诌啊?」躺在下方的女子啐了口,精致艳绝的脸蛋上有些不耐烦。

荆阎一手橕着床沿,优雅起身,笑道:「霓裳姐,这可是苏州耶!咱一品楼的主要客源除了商贾外,不就是那些老爱吊书袋的文人士绅吗?你要真大剌刺地用什么『跨坐式』、『骑乘式』来说明,我看那些自命风雅的书呆子,怕是给骇得再也不敢来了!姐姐,你总不想跟银子过不去吧?」

霓裳也跟着起身,怂怂肩,翻开床上的书卷,认命地默记荆阎大老远从西域取回的「欲经一百零八招」。

荆阎出了房门,瞧荆艳在楼下忙和着招呼客人,一个箭步冲了下楼,揪着老娘躲在角落,发话便道:「你早知道针儿是男的对不对?」

「对啦对啦!你娘我还得做生意,给我滚边站去。唉唷,李大爷,您好久没来,可想死我了。」荆艳杏眼一吊,看着陆续前来的客人,非常不耐烦地回了句,又奔回去招呼熟客。

荆阎这话才问了一半,哪肯放人?

荆艳才走了没五步,给儿子从后方一抄手臂,又拉回了墙脚。

「那当初我去定娃娃亲,你怎么没跟我说?怎么没拦住我?」

荆艳翻了翻白眼,斥道:「我以为你知道,想说你既然喜欢男的,做娘的不支持你谁支持你?哪知道你这打小在脂粉堆中长大的家伙,居然笨得连男女都分不清楚。怎么?后悔了?那可不成。」

「怎么不成?」

「当然不成,当初你开口说说,拍了拍屁股就走,娘为了怕小针长大后给别的男人定走,回来会呕死你,所以早早把定亲的聘礼都送去给了小针。婚姻契也准备好了,人家小针可早就按了手印,就等你签名算数。况且这苏州城上上下下,早知道等你一回来就要娶小针过门,你要是敢悔婚,扔了老娘的脸,我可跟你没完。」

「娘……」

「怎么?娘这么为你着想,很感动是不是?」荆艳自鸣得意地拍了拍儿子的背。

荆阎身子一晃,头晕脑胀昏倒在地上,临终……不!是临倒前,挣扎地吐出几个字:「我被你气死!」

隔天——

荆阎悠悠转醒,一醒来便见荀郝针不知何时搬了张櫈子,两眼红红地坐在床边,一见自己醒来,连忙用袖子抹了抹脸,怯怯地道:「阎哥哥,我……」

荆阎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天惊吓过度没瞧清楚,现在大白天里将荀郝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红红地打量了一通。

憨憨的模样跟小时候一样,女的,惹人疼;男的,嗯……

伸手摸了把,胸部又硬又厚,不像女人又软又香,嗯……

低头瞥了眼裤裆处,有个碍眼的东西凸了出来,嗯……

抓起荀郝针的手臂瞧了几眼,居然比自己还结实。

荆阎凶恶地道:「你!站起来!」

荀郝针虽不知他要做啥,可还是乖乖地站了起来,见荆阎也跟着下床站在地板上。

荆阎恨恨地、死不情愿地抬起头,看着荀郝针居然比自己还高出一个脑袋。

比他壮、比他结实,居然……居然连身高也比他高?

荆阎忿忿地打开房门,比了个送客的手势,「荀公子,小时候不懂事,待会我就去一品堂跟谢姨撤了娃娃亲,至于我娘当初给你的聘礼也不用还。不送了!」

荀郝针缩着高大的身躯,像极了被主人狠心抛弃的大狗,「为什么?」

没见过这么「大只」的男人居然像个小狗似地,荆阎浑身上下一阵恶寒,忍不住抖了抖,斥道:「因为你是男的。」

「可是,阎哥哥以前说过喜欢我的,还说……要娶针儿为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昨天才被老娘连损带贬讽刺了一番,今天这当年的罪魁祸首居然也跟着提自己最不想提的事情。

荆阎咬牙道:「当年我不知道你是男的,所以什么喜欢、什么娃娃亲,全都不算数,懂了吗?」

拜托,谁想抱个比自己壮硕、比自己高大的臭男人,玩什么一百零八招啊?要他荆阎抱个跟熊似的大男人,光想就犯恶心。

「阎哥哥……」

荀郝针两眼一垂,泪水在眼眶里转呀转地,像小时候一样,伸手便要去拽荆阎的衣袖,却给后者一脸嫌恶地甩开手,反手一推,将毫不会武功的荀郝针猛力推出房外,直撞二楼护栏。

猛烈的撞击声惊动了一品楼所有的人,荆艳瞧这场面当然知道发生了啥事,暗暗叹了口气,回头忙安抚前来寻芳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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