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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绣师(2)

哭了一会儿,美人回头走了几步,吃力地想搬起身旁大伙早熟悉透的那块黑板子,一副娇柔无力的模样,当场就有两三个大汉自动自发地奔了过来,扛起黑板子挪到门口的大街上。

美人娇羞地点头答谢,一弯身,外衣滑了下来,香肩裸露,在场的人各个不争气地喷了满地鼻血,流了满地口水。

此时,美人举手揭开上头的黑布,露出板子上的几个大字:

「酬宾追加回,绣师——荀郝针!」

默默地,静静地,茶馆的门掩上了。

烈日当中,夕阳西下,明月高挂。

直到第二天上午,大伙兄儿回过神来,忙着回去通风报信。只不过,这回每个人虽会轻功,却没半个往人家屋顶上冲。

这是什么原因?

还不是因为给美人迷了心窍,白痴似地杵了一个晚上,腿酸呐!所以也难得地没人飞来飞去,乖乖用正常的方式「走」回家中。

逢源茶馆——

白衣公子难得没搞排场、耍大牌,大清早就出现在茶馆里,翘着二郎腿颐指气使地呼喝着那位大美人招呼客人。

大美人表面上含笑地给每桌的客人奉茶送点心,可嘴角总有不自然地抽动。老掌柜站在白衣公子后头,几番想要过去帮忙,都被那白衣公子挡了回去,愣在那干着急。

算算时辰差不多了,白衣公子唰地一声抖开扇子,这回,大伙习惯了,立马给了如雷掌声,叫好连连。

白衣公子咧咧嘴,得意一笑,道:「各位客倌们啊,正所谓时光匆匆、岁月悠悠,咱认识都快有……半年多了呗?老话说的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也没有说不完的故事,哎哟哟,少林方丈您别哭嘛!」

白衣公子指着少林方丈隔壁桌的一人,道:「麻烦隔壁桌的那位大叔,给方丈他老人家递张……厚!不是要你递草纸,又不是要擦屁股,麻烦你拿个手巾什么的给方丈他老人家擦擦眼泪啦!」

看着少林方丈那头哭得淅沥哗啦,白衣公子似乎也有点感伤,揉揉鼻子,哽着嗓子道:「区区也舍不得你们,呜啊——」

话没说两句,白衣公子奔了几步,与那少林方丈一块抱头痛哭。

大伙儿全都是专程赶来,缴了银子等听说书,又不是来看人演哭戏的。可茶馆上下,没半人胆敢出口阻止白衣公子,生怕一个没弄好,不是给主桌那几位江湖耆老的手下抓出去痛扁一顿,就是搞得那白衣公子发狠不说书。

就连有人嗓子痒想咳嗽咳嗽,都给旁边的人掐了把大腿肉,硬生生把那口痰给逼了回去。

盼啊盼地,等那两人哭够了本,收了眼泪,白衣公子才踱步走回台前,甩开扇子,啜了口茶,摇头晃脑地道:「俗话说的好,这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正所谓:冬毫裘、夏葛衣、透背缎、捻金番、销金彩、妆花缎、暗花绫。这衣服除了遮体絮寒外,若真讲究起来,里头可也是一番大学问。若论当今哪家绣坊为最?不得不提那英名神武、绝顶聪明、面如冠玉、人见人爱的美男皇帝封为当朝第一,御赐匾额的『一品堂』绣坊!话说这家绣坊……」

苏州,荀府——

「呜呜……」牡丹花间,小小的身影抱着膝盖呜咽哭泣着。

没多久,花叶抖动,由另一头钻来个小男孩,接着那小小的身影柔声安抚:「别哭了。」

小人儿抬头,鼻子红通通地泪花满脸,委屈地扁扁嘴,哇的一声,扑进小男孩怀里嚎啕大哭。

「阎哥哥,呜呜,娘亲……娘亲说针儿好笨,她不想再教我了。呜啊……」

小男孩听得揪疼了心,打出生至今疼宠的宝贝儿,居然有人敢骂他笨?

是可忍,孰不可忍,哼哼!就算是他娘也不可以!

拍拍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人儿,劝道:「别听你娘乱说,要不是你姐姐笨拙到连抹布都可以绣得歪七扭八,你哪用得着吃苦受罪?走!阎哥哥带你出去玩,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小人儿揉揉眼,怯怯地道:「可是针儿……学得好慢。」

「学得慢有什么关系?慢慢学,根基才扎实。」

「阎哥哥,什么叫做根基啊?」

小男孩红着脸挠头,含糊道:「反正就是你慢慢学也没关系。走啦!咱们去玩呗!」

小人儿擦乾眼泪,露齿微笑,两侧的小酒窝浅浅地漾在脸上,惹人怜爱。

小男孩侧过头,在那可爱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笑道:「针儿,长大后当我的新娘子吧!」

「新娘子?」小人儿似懂非懂地歪着头。

「嗯!这样咱们就可以天天在一块,你说好不好?」

「可是,娘亲她们一定不会答应。」

「管他!只要你愿意,其它的事阎哥哥来处理。」

「真的?可不能骗针儿喔,咱们拉勾,骗人的是小猪。」

小男孩咯咯笑着,两人伸出小指头互相勾勾手,然后开心踏着步子离开花园。

第一章

二十年后,苏州——

要说这苏州绣品,名满天下,绣坊是一家接着一家开,各有各的独门绝活,争妍夺艳、相互较劲,可打从换了个县太爷后,这苏州就成了一家之言,唯「一品堂」是瞻。

这新任的县太爷姓荀,单名一个严字。

这荀严安安分分的读书人一个,倒也没啥特别厉害,可厉害的是他家那位娘子——谢柔,本是皇宫内织造房的掌事宫女,颇得当时的太后娘娘喜爱,贴身伺候。

某年金銮殿上,皇帝亲试,荀严金榜登科,虽不是什么状元榜眼探花,但榜上有名者,皆是天子门生,少不了皇帝的恩赐。

后来这两人怎么相遇、怎么认识,嗯……不清楚。

据说反正就是谢柔磨着太后,太后磨着皇帝,皇帝老子被烦透了,索性大笔一挥,御赐这门亲事,荀严也就开开心心、风风光光地带着美人回老家苏州任职。

荀严心疼老婆成天操持家务,埋没了一身好手艺,也为了当时苏州辅绣有些疲弱不振,索性在苏州起了间绣坊,让老婆大人的好手艺能发挥,同时也振兴苏州的绣功,连带的繁荣了苏州的经济与名声。就这样,一品堂渐渐开拓市场,建立名声,夫妻两人也生了一男一女,四口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等两个孩子渐渐长大,谢柔想将一身手艺传予长女荀巧巧,只可惜,正所谓天不从人愿,日子过太好了总有一天给车撞……哇!呸呸呸,说岔了说岔了!

这荀巧巧人如其名,长得跟她娘一样闭月羞花,也跟她爹一样知书达礼,只可惜那双纤嫩白皙的小手,就连块抹布也能绣得跟狗啃似地,惨不忍睹!

反倒是小儿子荀郝针,虽长得跟他爹一样忠厚老实外加点可爱,可那天生的巧手,就像等人雕琢的璞玉,未来定会展露光芒。

谢柔试了又试,教了又教,最后终于死心承认,狗用嘴啃的,都比荀巧巧绣出的东西漂亮,这才转向自家小儿子,传授一手剌绣绝活。荀郝针倒也没丢了他娘的脸,砸了一品堂的招牌,甚至还青出于蓝而更胜之,参与绣坊品评,还得了当今皇上钦赐「天下第一绣坊」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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