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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凶卜吉(12)

封辛爻侧过头,淡淡一笑,「这怎幺能怪你呢?只是我不是摔落山崖了吗?怎幺…」

「五王爷恰好在那崖下搭了张大网,这才保住了你的性命。」

晴阳以指扣击桌面,沉默了一会儿,「只不过…秦羽那笨蛋见你坠崖,居然也跟着你跳了下去…」

「什幺?晴羽他…唔…」

急着起身,牵动左肩的伤口,撕裂的疼痛逼得封辛爻直冒冷汗。

「秦羽呢?」

「你先别激动,这对伤势不好。」

摀着左肩,封辛爻挣扎地下了床,走向桌边,「晴大哥,他人呢?他在哪里?」

「他──」

「我都没事了,他一定也没事的,对不对?」

晴阳叹了口气,撇过头,不忍看急切追问的他,「他在悬崖…唉…」

闻言,封辛爻惨白了脸,不顾伤处的疼痛,匆忙抓了件外衣跑出军帐,赫见飘影就在帐外低头引水,便跨上它往悬崖的方向狂奔而去。

晴阳走出帐外,眺望渐远的人影,嘴角勾起狡猾的笑容。

五王爷自帐外暗处走出,「我说老大啊…你就不能改改那整人不偿命的个性吗?」

「我有吗?难得当一回月老,哪里算是整人啊?」

「是、是、是。──」反正你说了算!

一抖缰绳,飘影几乎是足不沾地使劲狂奔,没多久便来到那绝险的悬崖边。

重心不稳地下了马背,封辛爻步履虚浮地走到崖边,望着下方的万丈深渊,他两腿一软,跌坐在雪地上。

「怎幺…怎幺会…」

* * * * *

为了引出幕后主谋者,封辛爻与晴阳商议后,认为秦羽此行乃奉皇令寻回昆山遗族,贼人尚不至于加害其性命。

狠心将他区哩,是为了怕他遭受祸端,果不其然,他们分道扬镳的第二天,原本仅是尾随的人马拉近了跟踪的距离。

三日后,到了昆山,这里正是当年昆山一族依山而居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不远处,轩辕师父巧遇白虎,救下了尚在襁褓中的自己,带回家中悉心照顾抚养长大,数年后,师父的独子因病身亡,留下一个刚满周岁的轩辕闳。

之后他便与那对祖孙一块生活,他曾问过自己的身世,师父道出当年惨案,推测自己很有可能也是昆山族人,其余细节究竟如何,却无法得知。

不过当年局势诡谲多变,既是灭族之祸背后必有隐情,是故师父生前总是交代他不可随便向外人提及身世,若有人问起,师父也一律以友人后嗣称之。

小时后,他不知那宛如玉石的东西究竟是什幺,只是依从吩咐地戴在胸前。

直到八岁那年,轩辕闳养了半年的幼兔挣脱出笼子,给野狗叼了去,最后虽救回了小兔子,但已是奄奄一息。

轩辕闳难过得哭了一整天,怎幺也不肯让人将怀里的小兔子拿走,哄了半晌才答应将身子已经冰冷的小兔交给自己。

本打算找个地方,将之埋入土中,怎料他才刚接过小兔子揣入怀胸前,那锦囊中的玉石居然隐隐散发光芒,他奇怪地将之拿出搁在掌心,随着那五彩流光,小兔子居然渐渐有了起色,过了一会儿,竟然张开双眼,四肢也开始挣动。

之后,自己左腿莫名疼痛,三日后,亦是莫名其妙地不药而愈。

岁月流逝,无数的事件证明那块玉石具有将他人病痛移转至己身,再从自己身上化去的功用。

好奇之下,也曾将玉石交予轩辕闳使用,却毫无效果,亦不会散发五彩光芒,这才知道只有自己才能让它发挥疗病的功效。

半是因为师父的警告,半是因为施展异能对于身体损伤颇大,除了小时后不懂事时为之,长大后几乎就没有使用过那「血琉璃」。

就连这名字,还是几经打探、询问知晓当年事件之人后,方才得知。

或许因为血缘的羁绊,对于星相占卜之学,封辛爻几乎是无师自通,艰涩难懂的语句仅需思索几回便能通晓其意。

对于堪舆风水之学,也因为师富邦人打造建筑时用得上,顺道也多少涉猎些。

不恨吗?曾经,轩辕闳这幺问过自己…

回答他的是自己温柔的微笑─温柔,却敷衍!

敷衍下隐藏着的是浓烈的仇恨,就像是冰下的岩浆……沉静,但却炙热!

师父他们不知道的是,血琉璃中隐藏的不只是异能,还有那个将血琉璃交付给他的男子,曾经亲眼目睹的一切─

凌厉的哀鸣、躯体被利刃斩断割裂的声音、喷洒出的温热血液、倒卧在第上无法瞑目的双眸……

怎幺会不恨?

怎幺能不恨?

怎幺敢不恨?

但是时机尚未成熟,若是轻举妄动只会白白送命,自己倒也罢了,若是连累到师父与闳儿……

那被他从小呵护到大、疼他宠他……心爱的闳儿!

可是没想到那天真活泼的闳儿,居然爱上了别人…

自己甚至为他生气、为他愁眉不展…也吃味地故意语带玄机说了四个字─

红鸾星动!

坏心地让他自己去烦恼,毕竟自己的感觉像是培养了一株可爱的花儿,盼啊盼的花就要开了,天晓得跑出个程咬金,硬是将花摘了去…呕得很呢!

后来那讨厌的男人中毒昏迷,为了不舍闳儿日渐憔悴,他曾提议用血琉璃将毒素转移到自己身上,虽不知自己能否化解异毒,但至少是个希望,怎知话才说出口,闳儿只是感激地笑了笑,便摇头拒绝。

想起当初两人的谈话─

「辛爻,我很感激你,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要是有个万一…我会恨死自己的。」

「可是…」

「辛爻一值都很温柔,不果我希望用自己的双手救活燕珩,算是我的私心吧!」

头一回,封辛爻听不懂别人说的话。

* * * * *

悬崖边刮起的强风大得让封辛爻几乎站不住脚,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落,冰冰凉凉的触感蔓延,却未及胸口,因为…心更寒!

终于明白那时闳儿那话里的意思!

可是这领悟…竟是以那人的消逝来让他明白?

往读了大半辈子的相卜之书,还狂妄地以帮人批命论卦为业?

什幺叫做讧鸾星动?什幺叫做命定之人?

压抑仇恨佯装洒脱,以微笑欺瞒世人甚至自己,为何会不由得对那人特别关怀?

为何因为被他看穿内心而动怒?

又为何宁愿替他担下病痛危难,舍不得他有一丝不适或伤害?

这一切一切的行为…是因为爱!

可是那人死了,若是当初不执意复仇,是不是就能够挽回秦羽的性命?

或者打从一开始就该对秦羽冷绝,两人形同陌路,也好过现在累得他为了自己坠崖身亡?

又或许──

「哈哈…可笑、可笑!没想到我封辛爻竟然也会有如此肤浅蠢笨的想法……哈哈……」

封辛爻自嘲地仰天狂笑,泪水却落得更凶了。

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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