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棹歌(95)

当年金兀术领兵直下潞安洲放炮安营,镇守潞安节度使,姓陆名登,绰号小诸葛,手下带五千精兵,乃是大宋一名名将,带领全城百姓坚守城门一月余多,绝不投降,不料被奸细所查,混入城中,打探到机关守兵,番兵趁势进城,潞安城失,陆登对家人言道:城失事大,我怎能苟活,自然是为国尽忠。夫人与陆登一齐尽节尽忠挥剑自刎,将幼儿托付与乳母,金兀术攻城而入,将陆家血脉擒获,偷偷带回金国抚养成人,不曾告诉他身世,只当是金人,至今已有十三年逾。

那幼儿已经长大成人,正是现今的昌平王陆文龙。

陆登旧部原知晓他的本生,自愿请命断臂诈降来到番营,找到当年陆家幼子的乳母,两人声泪俱下,将事情的本由托盘而出,才有了陆文龙同归宋室的义勇之举。

陆文龙听得岳飞一席话,双目含泪,双膝下拜道:“文龙不知事,尽是认贼作父十三年,惭愧难当,无脸见大宋父老。”

岳飞扶他起来:“即是旧事不知,此该既往不咎才是。”

段恪与岳云赶来,见若殷坐在一边,沉着脸,匕首还抓在手里,陆文龙声泪俱下,跪在营帐正中,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发生何事。

陆文龙起身再对若殷作揖:“这位姐姐,前些日子多有得罪,伤你坐骑性命,只要能消得此气,你扎我一刀两刀,我绝不会皱半分眉头。”

若殷听他如此一说,反倒将匕首收起来,淡淡道:“我不过是失去了一匹马,这大宋官兵近日死在你手中的怕是没有百多,也有数十,即便我不与你计较,可知别人不再计较。”

陆文龙只当归降宋军,可报父母之仇,另作一番大作为,不想若殷几句清清淡淡的话语,如当头棒喝,令他呆立在原地,一时想到早亡的双亲,一时想到金兀术这十三年来待他委实不薄,一时再想两军交手,他从未对宋兵手下留情,一时还想,逃亡出来时,又杀了好几金兵,多种念头齐齐涌上心口,淤塞不行,岳飞见他面孔先是煞白,随之涨得通红,到后尽是发青的征兆,连忙喝道:“文龙切莫强钻牛角尖,回神过来。”

陆文龙眼珠一动,张口喷出道血箭,溅在泥土上,殷红一滩。

若殷暗道,方才的话,原不该我来说,不过因是我也曾有与你相似的经历,触景生情才会说重了话,若是因此添了陆文龙的心伤,倒是她的不对,连忙拿出帕子来,递传给他。

陆文龙大大方方接过去,将嘴边血渍抹去,转过身对着若殷又是深深一礼:“姐姐这番话全是好意,文龙怎会不懂,姐姐的坐骑已然不在,文龙从兵营中逃出,身上也没有多余的物件。”腰畔取出一道金牌,掌面大小,正面一个令字,反面是金国的文字,“这道金令留给姐姐做个纪念。”

岳飞已经看出他已有去意,也不多加劝阻,只道:“去留皆随你的主意。”

“大将军,我已经想好,先回潞安洲拜祭我的父母大人,再看看家中还有何人,待文龙心思尚定,再回来辅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向着众人一一行礼,众人还礼。

陆文龙主意已定,返身而去,纵马出了宋营。

第一百一十三章:奇阵

陆文龙一来一去都是单枪匹马,知晓他踪迹的不过寥寥数人,岳飞不放心又派了探子去番营打探,金兀术见爱将突然消失,倒是十分惊惶,还以为是在途中中了宋兵的埋伏,后来见宋营中毫无反应,一时也猜想不到陆文龙终究是去了哪里,大战在即,不可多加分心在分支末节上,也救不再赘述,以为他不过是外出三五日,又或者是遇到什么高人学艺而去。

番营中静息几日,岳飞沉坐营帐中,手握书卷,似在沉思。

岳云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爹爹。”

岳飞抬眼看他:“何事?”

“这几天太过空闲,全身骨头都在叫唤,敢问爹爹,何时再与金兵交手。”岳云摩拳擦掌,扭头对着后面叫,“你们两个怎么如此磨蹭。”

岳飞放下书卷道:“你是不是又拉了小段两口子闹腾,全军息养,金兵不动,我们不动,我才下的军令,你倒是第一个出来反对。”

“不是反对,不过,已经好几天了,我总觉得怪怪的。”岳云笑着摸摸鼻子,“他们在这节骨眼与我们僵持,岂非对他们不利。”

段恪与若殷原想站在营帐外等他出来,被他大呼小叫之下,不得不跟随入账:“大将军。”

岳飞看一眼若殷:“你的气色倒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多谢大将军关心。”若殷得的本是心病,疾风之死带给她的打击,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少年时积郁在心的那些记忆,几乎趁势将身体拖垮,接着又出了陆文龙的事儿,一切皆为造化弄人,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她原是个再聪明不过的玲珑心,前因后果想明白后,慢慢恢复过来,看着神色,生气勃勃,倒更甚当年的风姿。

岳飞摆一摆手又道:“云儿所言,我也想过,这几天安静地都有些过头,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是下一次恶战的征兆啊。”

“陆文龙一走,他们前锋的兵力大有折损,会不会是金兀术想等下一个能够替代陆文龙位置的大将。”段恪大胆猜测,“而且探子回报,金兀术在营中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只怕他的救兵就要到了。”

“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岳云蠢蠢欲动,恨不得立时就杀上战场。

“不可,我们同样粮草匮乏,韩世忠元帅已经调拨小队去就近的城镇征集,不如以静制动,看金兵下一步的计策再战。”段恪反对道。

岳飞很是赞赏地看他们一眼:“主意不错,不过主动权已经不在我们手里。”

“爹爹此话怎说?”岳云有点摸不到头绪。

岳飞朗朗一笑:“听,号角声起,金兵进攻了。”

随即已有军士报进大帐:“禀告大将军,番营派出两员大将,已在阵前。”

“好!”岳飞拍案而起,命手下先锋将领命,分拨五千人马,岳云拔得头筹,率先杀了出去,岳飞又命段恪与若殷带两路,殿后支援,以防有诈。

岳云纵马杀到阵前,两名脸生的金国大将一左一右,分于两边,手提浑铁镗,生的一脸络腮胡子,凶神恶煞一般,岳云自是不放在眼里,命手下大喝问话:“来将速速报上名来。”

番将中原话学得一般,囫囵吞枣似的答道:“咱家乃大金国元帅完木陀赤,完木陀泽,奉大金国四太子之命,前来擒住岳飞,快快将岳飞出来受死。”

岳云呸了一口,银锤直指那人脸面,轻轻一笑道:“就凭你们,脸黑得和锅底灰似的,还想见到我爹爹,小爷一个人就能了解了你们。”他懒得再听那些叽里咕噜半懂半不懂的半吊子话,银锤一举,直打过去。

完木陀赤连忙舞动浑铁镗,架开一锤,回手分心就刺,岳云右锤已经连招砸过来,两人战七八个回合,完木陀赤处于下风,只有招架的份,完木陀泽见兄长眼见要败,飞马前来助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