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棹歌(74)

“姐姐。”巩玉珠急得过来拉若殷的衣袖,“这些话,我与原本一辈子都不会在姐姐面前说起,但是前日里,大夫过来给我诊断时,说我有了身孕。”

若殷抬起头,呆呆看着她。

“姐姐,只要这一年半载好不好,让我生下这个孩子,以后,我便安心了。”眼泪一串串滚落面颊,叫人看了心生不忍。

若殷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道:“是,我答应你,以后不会来岳家。”

巩玉珠又怯生生地唤道:“姐姐。”

“自然也不会在外边见小岳,更不会把你今日同我说的任何一个字透露给他听,你只管放心。”若殷替她理一理衣领,袖子,笑得非常客气。

“那若是他问起。”

“我会想一个两全的法子,妹妹尽管放心。”若殷按在她的手背上,“妹妹此时是有身孕的人,最忌大喜大悲,以后莫要再哭了,小岳,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不过是因为战场上杀进杀出惯了,比寻常男子的性格更加豁达一些,我和他不过是兄妹之谊,妹妹莫要再多想,不过是寻常的兄妹之谊,说不准,在他心里,不过把我看成与段恪是一般的。”

巩玉珠边听边点头:“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

“你容我想个承当的法子,以后,我便不会再进岳府。”若殷向外看一看天色,“那我先过去后院,妹妹自个儿请放宽心。”

再后来,巩玉珠拉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她都没怎么听进去,看到有丫鬟过来时,嘱咐将其小心翼翼地搀扶回房,这才回到后院。

远远听得又多一个人的声音,仔细一想才记起是岳飞在说话。

段恪见她回来,已经迎身而前,走到她面前,微微一怔:“小若,你的脸色看着倦意似浓,明明去的时候还鲜活水灵的。”

“大概是奶奶又派了这个那个的给她做,她怕自己做不完在那里担心呢。”岳云笑嘻嘻地凑过来说话。

岳飞低喝道:“云儿,怎么说话的,目无尊长。”

若殷勉强笑起来:“老夫人不过是请我吃了点心,我吃得有些多,涨住了而已,音儿也在老夫人那边午睡,说是请汤将军临走前再去领人。”

汤怀呵呵笑道:“这孩子一点不忌生。”

“那才见得是好苗子。”牛皋插嘴进来道。

若殷见这一院子的人俱是好心情,只得拉扯住笑容问:“大伙儿都聚头一处,连大将军都过来了,可是有好事情要说?”

87:请缨

只见岳飞长思不语,众人皆齐聚望向他,可见的确是大事来的。

“金兀术大败退回北面以后,我原本以为他会得养精蓄锐,待得兵强马壮再卷土重来,其贼心一日不灭,大宋子民无一日全然的安宁,不想,他回朝以后,丝毫音讯不见,只差销声匿迹,派了两个探子过去,亦是查不出丝毫来,只说他沉溺于酒色之中,真正可笑,金兀术那般的心形,如何会沉溺酒色,一切听来实在是可疑,单适逢圣上想要安民休战,又想两国交好,我虽然呈书禀明,圣上也一直没有明确的笔复,我也不好过多烦扰,以免适得其反,反而让圣上起了厌烦之意,此事为难哪为难。”岳飞仰天长叹一声,“此地离天都甚远,实在是不好揣测圣意。”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有人接下话题来。

世间,最熟悉你的那个人,非你的敌人莫属。

良久。

若殷很轻很轻地叹一口气,力道不轻不重,好似能吹起一片落叶。

果然将几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大将军可是要物色人去北地一行,探一探金兵虚实,那小女子不才,自动请缨。”细细的声音仿若游丝。

“小若。”

“殷丫头。”

“殷姑娘。”

大家几乎同声惊呼起来,这一行之凶险,无法预测,谁接下便是立了军令状一般,偏偏机密大事只有身边最可亲信之人才能用之,因此岳飞也是大大地为难了一阵,才聚齐人手坦诚告之,却不想是若殷第一个应声而起。

“大将军一共召集我们几人,可见是对我们及其信任,牛、汤两位将军固然武艺不凡,可是在牛头山处几乎与金兵日日照面,恐怕在金兵营中无人不相识,人一踏上北地保不准就被当作奸细抓了,小岳亦是如此。此行看似凶险,实则不过是轻轻一探,找张陌生的面孔最是合适,小女也非鲁莽逞能,各位思量下,我说的可对。”若殷语调不紧不慢,却将几人的阻拦全数拦回。

“说言固然有理,可你毕竟是个姑娘家,如此犯险,实在叫人揪心。”岳飞想一想,又道,“还是容我再仔细思量。”

“大将军,此事若真如你所言,金国目前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汹涌,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只需大将军首肯,赐我令牌,明日一早便可动身。”若殷双膝触地,已经跪了下去,腰身挺得笔直。

离开岳府,离得越远越好。

“迟一天,险一天,请大将军明鉴。”

“我愿与小若一同前往。”段恪在她身边一同跪下,“请大将军点头吧。”

若殷侧过头去看他,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其他的话不用多说。

许多的话已经在一个眼神传递之间。

岳飞又得长叹:“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将军了。”

结果是所有的人都跪在那里。

而岳飞终于答应下来,叮嘱除了在场的几人,半点消息不可透露于他人。

岳云挠挠头,直直地问:“要是老太太问起她来怎么办?”

岳飞一时倒也答不上来,只得看着若殷,等她想出妙法来。

若殷足尖在地上轻轻划拉两下,抬眼时,眸中含笑:“要是老夫人问起来,只说我与段大哥要成亲了,段大哥带我去娘家上门提亲。”

牛皋抚掌大笑:“这法子听着巧妙,过个月半的,你们回来,正好将婚事一同办下,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么一笑二嚷的,将先前的压抑气氛冲散大半。

岳飞脸上也隐隐露出笑颜:“还有什么要带准备下的,这会儿尽管提,我让汤怀替你们张罗,他如今生意做得大了,手头丰裕。”

“平日用的兵器是不能带了,劳烦找一对锋利的匕首给我们防身,银子自然不能少,万一有关节要打通,有钱方可行事,北地寒冷,再替我们找几身厚衣裳总不算过分。”若殷掰着手指一一数点数。“既然是当作普通人前往,为防万一,疾风是不能一起带去了,请另外挑选两匹脚力上好的马匹。”

她说一句,汤怀点一下头:“都不是什么难事,我那个铺子才进的雪裘披风,也给你们捎上两件,最是暖身防风的。”

段恪也将想到的物件说了。

岳飞一拍掌:“令牌晚上我给你们送过来,大家便散开了,明日启程,不要相送,只待你们回来时,再好好接风洗尘。”

若殷故意走得慢几步,待他们走得前一些,汤怀很是心领神会地也拖下来:“殷姑娘可是另有要紧的事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