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蔷薇骨(81)

齐家历来是尺素城的国师,到了齐泓列手中更加昌盛,齐泓列不但将世代所传的法门精益求精,而且得到齐夫人族中的协助,在星象占卜中独成一派,很有些见地。

尺素城中,但是是祭祀行天的大事,都需要国师上观星台,占个卜,落个笔,每每逢凶化吉,否极泰来,十多年来,尺素城风调雨顺,民生安泰,已经在六城的势力之间跃然而上,几乎要形成问鼎之势。

谁知数月前,齐泓列偶尔夜观星象觉出异常不妥,再数次占卜,依然是最坏的结果,他不信邪,得到城主首肯后,翻出宫中百年记载,上下比对,终于确认三年后,尺素城将有灭顶之灾,如果不事先预防,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最开始,只有齐泓列一个人知道。

秘密落入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齐泓列想凭借自己的能力与能够查阅古籍的便利,竭尽全力阻扰这场灾难。

慢慢地,秘密已经抽出长藤,束缚住他的心扉,束缚住他的手脚,办法依然遍寻不着。

齐泓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用秘法将自己困在阵法内,想硬生生地生出回天之力。

等到前日,他再回头看自己几个月来的努力付之一炬,忽然醍醐灌顶,猛然醒悟,上头已经注定好的东西,别说是他一个人,便是再来十个,百个齐泓列都是无法就势扭转的,他太自大了,太骄傲了。

齐崇元恰好在屋外弹奏了整晚的平湖秋浦,齐泓列争强好胜的性子在悠扬的琴曲中被一分一分地揉平,他打开门问出了那句缠绕心头的话,是做人臣要紧还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要紧,崇元的话不错,那时候他心下已经有了分寸。

也明白了齐家最后的结果。

盛极必衰,巡回之理。

第二日,齐泓列进了宫,面见尺素城主,将数月所见毫无隐瞒的全盘托出,又取出所绘的星象图,指点给城主过目。

尺素城主先是怀疑,再是震惊,等到齐泓列一席话恳切肺腑的说完,城主又问,有没有办法避开。

齐泓列斩钉截铁地答,有,必须从今年年尾开始,有所行动,先派出精良的前锋部队外出寻找能够发展的地域,然后建立出全新的城池,在尺素百姓不知情下,宣布全城向外搬迁,希望时间上来得及。

三年时间,不出意外,应该能够挽回大部分的。

尺素城主勃然大怒,天下分做六城,说要搬迁,实际上又能搬去哪里,除非是容身在不足现今地域一份之地的狭隘空间,堂堂的尺素城就因为他齐泓列的一句话就彻底抛弃丢开吗,齐泓列再苦口婆心的将灾祸危害原原本本的又说明了一次。

尺素城主阴沉沉的看着他问道,若是不依他所言的行动,他又会如何。

齐泓列早已经将城主会的出现的反应想个通透,但是当最坏的结局发生时,还是忍不住伏地恸哭,不肯回答。

尺素城主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态度,随即翻脸让宫人将齐泓列拖下去杖击一百。

齐泓列撤了真元护体,硬生生地受了一百杖,再被拖回到尺素城主前,委顿在地,城主弯身问道,国师的主意可有改变。

齐泓列咬牙回道,为了尺素城民,齐心不改。

好,好一个其心不改,尺素城主念在旧情放他回府想上一天,再来听得答复。

于是,被杖击到体无完肤的国师送回了齐府。

天未明,齐家的最后一天还没有到来。

46

守晴听完齐崇元已经挑其中重点所言,说到家中由上至下除了他再无人幸免时,一口气撅在胸口,脸色惨白,她赶紧运动灵息在他背后缓缓推动,生怕他气急攻心。

齐崇元惨笑道:“父亲一直不肯告诉我,那场惨剧究竟是什么,我还以为是其他的缘故,方才在册子中看见,原来那是他与尺素城主在最后一晚达成的妥协,即是他和母亲共同出离,耗尽心血,将这场浩劫尽量往后延迟数年,而城主放过不知情的我一命。”

肩膀处的烙印,又有了当初的灼痛,蔓延开来,让他微微向前倾身,想要竭力抑制住。

冬华笑嘻嘻地站在一边道:“小晴儿,我看他心脉损伤不小,你一定要好好替他疗伤,否则以后定会落下病根来。”

守晴原本就紧张,被他一说,恨不得拉着齐崇元离开内殿这是非之地,“冬华,你将元垠城主夫妇给解了咒,我与崇元就回去了。”在这里总是不得安心,灵犀乱窜收视不好。

“他们两个一旦揭开,势必又要问我一大堆问题,我实在是不想回答。怎么办?”冬华无奈的摊摊手道,“你看看连穹顶上头的盘龙都被他们两口子给折腾走了,还需要我出去寻,这不是给我生事 吗?”

守晴要走走不得,心里急得和火烧起来似的,齐崇元反过来安慰她,说自己今日也算了了一件心事,没有大碍的。

他一直想追究最后的答案,数年来肩背总像是压着重物,夜寝不香,连后来冥冥之中与守晴相遇,也放不下重负来,一连几次恶语相向,差点错过两人的因缘,这会儿一一细想而过,不免为守晴委屈,她容忍他到这般,相隔千里,还记得时时写信,字里行间皆是惦念,令人动容。

齐崇元抓过她按在背后的手,用双手捧住,有些话不得不说:“守晴,以前我在你面前众多难听的话,都不是我的心声,你尽可冰释前嫌,不要再心怀芥蒂可好?”

那边的事儿还没有处理好,守晴转身就撞入到齐崇元的温言暖语中,不知他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倾吐心声,一时应接不暇,照顾不过来,若非冬华就在身边,她恨不能让齐崇元说一百次一千次给她听都不会厌倦。

“我从来没有介怀过你的这些话。”守晴说的真心实意,自从知道齐崇元曾经吃过的苦,她怜惜他,想着要对他好,补偿他家破人亡的痛,她探手将脖子里一直带着的碎玉拿出来给他看,自从成亲那日交到她的手中,贴身而藏,从没有取下来过。

什么元垠城主,什么妃子,什么荣华富贵。

她统统都不要。

以后只记得他的好,念着他今日说的就好。

齐崇元了解她的心事,替她将碎玉放回去,凑过来唇,细细吻她的面颊,两个人相视而笑,说不出的温暖甜蜜

冬华在旁边咳了几声,可怜都没有人理会,只能过来直接拖着守晴的衣袖,“你怎么不来问问我?”

守晴奇道:“问你什么?”

“问我那条龙去了哪里?”冬华孩子气的指着穹顶。

“它不在才好,我从下面走过一次,就心惊胆战一次,耳中流血也是因为听到它的吟声。”守晴颇有些不以为然,再后来又是血沸体质,摩梭比着要娶她为妃,说来说去, 都是那条盘龙惹的祸。

“它不在才糟糕,你可知当年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避劫。”

“我的血沸之症是也是因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