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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骨(61)

一个甩手,守晴的身子摔了出去,面孔擦在粗糙的地面,黑衣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靴子踩在她的头上,若有似无的使力,哑声道:“只要我稍微用点力气,就能碾碎你,你相不相信。”

守晴根本没办法回答,双臂被反身扭曲成奇怪的角度,几乎能听到自己胫骨挣扎的抗拒声,再扭过去一寸,她的双臂大概就要被废掉了。

“还以为尉迟家的继承人有多大的本事,只有这些能耐吗,只用了这样一点力气就没用了,不过你是个识趣的人呢。”黑衣人嘶嘶的笑,像一条蛇,“从冰蟾丝进入你的体内,你就没有挣扎过,也没有试图去挣脱,我真不该说你是太聪明还是太蠢,好了,我不想将力气浪费在这里,我带你出去。”

还是勾勾手指,守晴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脸颊火辣辣像是被灼伤,还有温热的液体再往下流淌,流过脖子,变得冰冷刺骨。

牢外是个无月之夜,天色暗沉,也没有风。

黑衣人走得极快,守晴有点跟不上,只要她摔倒,立刻又会从原地爬起来。

因为她是傀儡了。

黑衣人带着她一直走,路有点熟悉,好像是曾经走过的。

等到跨上台阶,守晴认出这是摩梭住的宫殿。

和先前来的时候不同,宫门两边的两对侍卫不在了,除了黑衣人所带领的一小队,再没有其他人。

四周静悄悄的。

人都去了哪里,侍卫呢,宫女呢,守晴想找到一个眼熟的人也好,很可惜,没有。

他们走进内殿,也没有人出来阻挡一下,如入无人之境。

“等一下。”黑衣人不知又从哪里生出趣味来,仔仔细细的观察者守晴的表情,“很有趣,这会儿,才看到你脸上有点慌乱的意思,你一定想问,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还有这里的王,元垠城主又去了哪里吧。”

守晴直视他,“因为心里太得意,所以才这么罗嗦,还是你一贯如此的?”

啪,脸被重重拍向另一边。

“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点涌出,我恨不就地弄死你。”黑衣人五根手指展开,冰蟾丝形成螺旋状的弧线,往守晴的肩胛骨钻进去。

冷,好像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都要冰冻住了。

守晴眨一下眼,察觉到眼睫毛上面粉白的一层,居然是霜冻,再眨几下,冰渣子,小小的不住纷乱抖落。

“本来还想让你等会儿死得好看些,不过冻成冰块的死法也不算难看的,你应该知足,在如此冒犯我以后,我还存有仁慈之心。”黑衣人指挥人将裹着管蔻童的线网放下来,“你们都出去。”

小队的人应声垂手而出。

黑衣人的手扬起,整个内殿的灯火变得通明。

守晴看到了摩梭。

紧闭双眼的摩梭,平躺在内殿的地板上面,玄色的衣衫,穿戴齐整。

皮肤是一种诡异的浅蓝色。

很浅很浅,只要一不留心就会忽略。

“我说过你很识趣,你知道斗不过的东西就不要挣扎,而他强势地性格,却没有教会他怎么保命。”黑衣人的斗篷毫无顾忌的脱下来。

守晴好似看到了另一个摩梭,一个十年后的摩梭。

他的脸,和躺在地上的摩梭的脸,可以叠合起来,没有分别。

只有至亲才会有这般相似的外貌。

守晴的手微微颤动下,摩梭的猜测没有错,危险的气息来自身边,在离他最近距离。

“你是他的兄长吗?”

“我们是不是很像?”

“只要一眼就能看出血缘关系了。”守晴答道。

“我真恨这种相似,我恨不得将脸皮剥下来丢弃。”

“长得像也有很多便利之处的。”

黑衣人笑一笑,只是咧开一点嘴,他走到守晴面前问道:“你觉得我们相差几岁?”

“六七岁?”守晴保留了一点点。

他俯下身,将头顶展示给守晴看,守晴认真才发现,他的头顶远看还是漆黑的颜色,发根处是一篇无法遮挡的白:“看到没有,我的头发动过手脚,如果是将原貌给你看,怕你是要猜我是他的叔叔了,其实,我们只差了两岁。”

有东西在日夜啃噬着他的内壳,才会衰败如此。

“你这么聪明,不如猜一猜,为何我要留着你到最后,让你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黑衣人在经过层层算计,层层布局后,到了最后一步,有种不想太快让结局揭开的犹疑。

结局来得太快,未免会影响到胜利者的成就感。

“他的身体里也是冰蟾丝?”守晴反问。

“是。”

“冰蟾丝既然可以操控身体,你为什么要变本加厉将他弄得半死不活?”

“冰蟾丝固然可以掌控你的动作,但是不能控制你说话的意向,你看。”他重重地扯动冰蟾丝,守晴踉跄着扑出去,根本收势不住,单脚跪在地上,又是清脆地喀嚓一声。

骨头痛苦的声音。

“你又要做什么?”守晴不能用手,别转过头狠狠地瞪着他。

“就是这样,对了,就是这样,我能控制的身体,会说出我非常不愉快的话,而且他比你还不听话,拼命地想要挣脱开,越是挣扎,冰蟾丝越是贪恋他体内的温度和灵息,迫不及待的往皮肉里钻进去,每一条筋脉,每一处骨缝,冰蟾丝那么细,简直是无孔不入的。”黑衣人的神情渐渐扭曲起来,眼睛里面像是有团火,在灼烧着他的心智,让他快,又让他痛,他根本抵挡不住。

“你们是至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弟?” “哈哈,谁和你说他是我弟弟?!”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我才是那个弟弟,我才是那个弟弟!”

守晴漠然。

“我们相差两岁,他比我大了两岁。”黑衣人莫名疯狂,手扬起,如刀,守晴眼睁睁的看着锋刃劈入自己的额角,更多的血流汩汩流出,砍断的头发,掉落在地,“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折磨你,折磨人的手段,我会的很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吗我更是精通。”

守晴哀叹,他做出一番所谓的功绩,为何要拉着她来表功。

再不接口,黑衣人又不知要做出什么,守晴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摩梭,缓缓道:“行刺欢夫人的刺客,给小宋将军下毒都是你所为。”

“宋家正是他的帮凶,要是没有宋家,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这两个人,等于除去他的左膀右臂,宋如欢,原来应该是我的妻子,我明明自小定亲,到头来,她却嫁给了我的兄长,元垠城也落在他的手中,我有哪里不如他,换做是你,你会甘心吗?”

这个问题,守晴没有办法回答。

她想说,这样的女子,不要也罢,这样的城主,何必强求。

而摩梭,摩梭要是也这样想,兄弟两人又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孰是孰非,其实,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评断。

“你将我和九刃城的世子一起带来,不过是想将元垠城主害死,然后栽赃在我们是很伤,只要他一死,传言四起,你还可以趁势挑起六城之间的矛盾,然后吞并其他五城,这就是你的目的,你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