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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骨(43)

手儿重重地扬起,轻轻地放下。

终究,是舍不得的。

24

做恶人的好处很快体现出来。

仆妇十分有效率地送来热气腾腾的新做饭菜,还有一大壶温热的茶水,谄媚地多给守晴加一条毛毯:“顾念的身子受了寒气,多盖点才好。”

守晴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溜,齐刷刷的两边各有十来条抓痕,脖子处也有,细且长,怕要许多天才能消退下去,她忍着笑,用筷子在碗里拨动两下,素菜为主,不过意外的有只肥肥的鸡腿躺在饭上面,悠闲地问道:“你没有在里面下哑药吧。”

“姑娘这般神通,我怎么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毒药呢。”

“更,更不敢了。”仆妇面上恭敬,在心里暗暗不知骂了多少声。

“雪夜,你过来查查,里面可有毒药。”守晴扬手招呼。

仆妇惯性地用双手捂捂自己的脸:“姑娘,我真的不敢下药,而且这深宫院子里,哪里又容易找得到毒药呢,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守晴明白已经吓足她,便挥手让她出去:“在那两位宫女带人回来与我对质前,你三餐定时送来就好,也不用来得勤,我喜欢清静,下次来时麻烦给我带纸笔过来。”

仆妇陪着笑,眼角嘴角一起抽抽着,退出去的时候,还记得替她掩上门。

守晴连连摇头道:“雪夜,你那两下小拳脚也能吓退老悍妇,真是不易。”

先给自己倒一杯热茶暖暖地喝下,又将毛毯拖过来展开盖好:“这双腿的寒气又岂是一条毛毯能够救得回来的。”

话语中没有凄凉是假装在骗自己的。

举目无亲,伶仃一屋。

幸好还有技艺傍身,不至于遭受羞辱。

鸡腿被撕成小条,放在盘中,送到雪夜嘴边:“来,吃吧,运鸡蛋的小英雄。”

雪夜恰有其事地在她的饭菜周围转两圈,回到自己面前的小盘前,伸出右爪,唰地一下,盘中食中间空出一截,一分为二,然后它用两只前爪按住盘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我不吃,都给你的。”守晴不知怎么,见到它孩子气一样,心里头微微地酸了,“体内寒气未出,吃得素净点才好,等我能跑能跳了,一定出去吃个够。”

雪夜头没有抬,在守晴将另半都推过来时,顿一顿,还是很爽利地都吃下,可见也是饿的厉害。

守晴收拾下,又一次催动碧喧教她的口诀,暖融融的气息,这次到腰头没有前面的艰涩,仿佛生出细细的触手,往下试探着,所经之处,气息通畅,很是惬意,经过胯骨时,又遇到了阻挡,守晴也不气馁,让气息按着原路返回,留下两三分继续暖着胯骨。

等到下一次运转时,果然连胯骨的部位都能过去,腰头这边,用手摸摸,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守晴收了手,欣喜地睁开眼,雪夜大概等了颇多时间,圈起尾巴在她身边的枕上熟睡,一直守着她没有放松过的雪夜已经很累,尖尖的小嘴微微张着,能看见里面粉红的小舌头,守晴拉过半边毛毯,盖住它。

元垠城果然要寒冷的多。

平日里,很是警醒的小兽,连姿势都没有动一下。

用手摸一下壶中水,早已经冰冷冰冷的。

屋子没有窗,守晴不知时间过去多久,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

摩梭,他去了哪里。

她清楚地记得在防护光球收起的时候,她用自己的衣带将重伤的摩梭与自己束缚在一起,就是怕他坚持不住跌下马去,摩梭流淌出温暖的鲜血都仿佛还滴在额角,怎么平白无故会失踪。

宫女又说宫中从没有过如此一个人。

那么,摩梭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昏睡以后,发生的事情,她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门被重重地推开,雪夜终究还是被惊醒,聪明地懂得稍安勿动的道理,静静伏在那里。

仆妇带着四个宫女,指住她嚷嚷道:“这个奸细会妖术,还饲养着个怪物,你们看这些都是怪物所抓伤的,她还说自己是什么族长承继人,就是妖女,奸细!”

其中两个宫女面熟正是前头来过的:“她脸上的伤是你养的怪物所抓?”

仆妇还在嚷嚷着:“奸细还威胁我给她纸笔,想要放消息出去让同党营救,关在此处实为不妥,万一同党来救走她事小,惊吓到王,我们全都要掉脑袋。”

最后一句说中重点,诸人的脸色都变了。

其中一名宫女上前一步道:“你且将饲养的兽类先交予我们处置。”

守晴怎肯妥协,也知道人多起来,她和雪夜占不得便宜,对准雪夜拍下,飞快低语道:“你快逃,记得我先前的话。”

雪夜扭过头看看她,听话地仿佛化作一道白线,从门缝中挤出,瞬间消失在眼前。

宫女紧皱着眉头道:“姑娘既然不肯合作,那么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只能将姑娘关入大牢。”

“送我来的那人还没有来吗?”这是守晴唯一的希望。

“大人要务在身,我们根本无法近身询问,如果姑娘真是什么凤梧城的大人物,想必大人也不会草草将姑娘扔在这里,所以请姑娘移身。”

守晴轻叹一口气道:“好,我不会挣扎,随你们去大牢,等那位大人出现,自然会还我一个公道。”

仆妇见雪夜逃走,胆子肥了冲在前面:“我来拿这妖女。”

守晴不避不躲,冲着他一笑道:“你敢。”

仆妇被她姿态中的气定神闲压住,居然真的不敢做出过激的动作,但是仍然用牢固的牛皮绳子将她的双手压在背后,重重地绑了,末了还在她手背手腕死命掐了几下。

守晴晓得会留下瘀痕,也懒得和她计较。

随后,两个宫女一边一个架起她的身体,将她从床榻拖下来,守晴的双腿没有气力,落地就是废人,几乎是被半架半拖地提出去。

没有人记得找双鞋子给她。

白布袜子在地上拖了不远,已经染了尘土,混着前面的血迹,血迹的印子仿佛越来越大了。

还好牢门离小屋不算远,守晴臂膀被架得发酸,经过牢门,仅靠豆大的烛火照明,什么都是暗仆仆的,看不分明,扑面过来一股潮湿的霉味,呛得她直想咳嗽。

铁链的当啷声后,她被重重推进其中一间,失去支撑的身体狠狠地摔倒在一堆不知放了多久的稻草上头,牙齿磕在地上,嘴巴里顿时涌出腥味。

仆妇隔着木栅栏,洋洋得意的:“妖女,如今看你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还有那个小妖,必要抓来,剥皮抽筋才能解我之恨。”

守晴面孔朝着地,连挣扎翻身的力气都省了。

都说不能得罪小人,她怎么就没克制住。

原本最多被扇两个巴掌,最多只能喝能照出人影的清粥。

守晴苦笑起来,要是当时那两巴掌真的打在脸上,她真的愧对凤梧城族长承继人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