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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骨(40)

摩梭的身份仅仅是元垠城派遣到凤梧城的使节吗?

一个使节可以用单手击退尉迟族长,那么元垠城的实力何须再抓来各城的人质以作威胁。

脑袋里像是有解不开理还乱的细麻,越绕越紧,守晴双手抱头,恨恨地嗷嗷了一声,还有就是,她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腹中宛如鼓鸣。

“雪夜,你饿不饿。”将它放下地去,守晴笑着道,“你去自己找点吃的,我想你总能找到的。”

雪夜犹疑地望着她。

“去吧,要是抓到只老鼠什么的,记得吃完再回来。”雪夜原先在马背沾染到不少她的鲜血,这会儿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想必它自有它的方法,“要是偶尔看到一只鸟蛋什么的,可以考虑带回来给我。”

雪夜跑开来,守晴低头,摊开手心,朱砂痣的鲜红没有褪色半分,应该可以问问他,他说过需要的时候可以召唤他。

怎么召唤。

守晴为难了,凝神在心里默默念:碧喧,碧喧你听得见吗,快点出来见我。

没有任何反应。

守晴认真回忆在虚无空界中,碧喧出现的状态,他好像有说过,需要以血为煤,她的血,憋着气咬破手指,将血珠滴在朱砂痣上面,再次默念:碧喧,还不快现身!

掌心一热,像是有东西要破肉而出,守晴全身没有多余的气力,被那股大力带动着往反方向撞击,整个背脊拍在墙壁上面,暗暗喊糟糕,别是连后脊骨也受伤,她就真成废人一个。

“你怎么这样狼狈。”碧喧就在眼前了,一双斜飞入鬓的眼迷离忧伤,让人忍不住想去安慰。

守晴将头别转开来,她才是那个更加需要安慰的人。

“我好像并未睡多久,这是哪里。”

“你不是一直在我身体里。”

“我说过,你不召唤的话,我只能沉睡,对外界的事情并无所知。”碧喧柔声地解释,“上次见你的态度,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召唤我出来的。”

他的脸凑过来看她,眉睫浓密秀丽,宛如鸟羽,五官艳到十分,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貌:“在你体内睡得比原来舒服,我的气色都好许多。”

“我饿了,你去找点吃的给我。”守晴没好气地言道,他的话,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像是妖精在说怎么吸取凡人的精气,让她全身不舒服。

碧喧轻轻啊了一声,举起袖子遮着嘴笑:“我忘记告诉你,我不能离开你一丈以上的距离,所以对你这个要求很难回应。”

“又是为何,你明明说过。”

“我说的是如果你有麻烦,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要是有妖魔鬼怪,坏人奸党要害你,也可以为你抵挡一阵,只是要出去觅食的事儿,除非你和我一起去。”

“我的双腿废了,哪里都去不得。”守晴差点脱口而出,我被人追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救我,回念一想,自己为难之时根本忘记要召唤他出来,他又哪里会知道自己遇到危险。

“双腿废了?”碧喧目光下落,守晴的腿上盖着一床旧被,看不真切,“这里比你原来住的地方要冷得多吧。”

“你怎么知道。”魂魄还能知人冷暖的?

“你一边说话,一边牙齿不停打颤,难道你没有察觉到吗。”碧喧坐下来,拉过守晴的手,“你的掌心也没有原先的温暖,体内埋着化解不开的寒气,所以你的双腿才气血不通不能动弹。”

“你有办法吗?”守晴眼睛一亮。

“我没有办法。”

直接泄气……

“不过,我可以教给你一个口诀,你练了以后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打通被寒气锁闭的关节穴道,这样子便能恢复。”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碧喧一脸无害的笑容,眼神又是柔柔的,守晴却有种想殴打他的冲动,这话到关键时分能不能够一次说完,害她的心脏一会儿跌倒低谷,一会儿又飘飘然。

“快点将口诀告诉我。”

“你莫要着急,口诀练成怕要半个月。”

“半个月,大概我已经饿成人干了。”

“不会的,练着总是好的。”碧喧好耐心地将口诀一句一句念给守晴听,守晴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背了下来。

“你的记性真是异于常人。”

口诀虽然不算繁复,也有几百句,碧喧只说了一遍,等他再念第二遍时,守晴已经能够完整念诵,半字不差。

“好像你念的那些都自己钻进去,安了家,不肯走了。”守晴指指自己的脑袋。

“我看你以后研习什么都会比常人快上数倍,甚至数十倍。”

守晴想起她研习清平调时,只是一个周天,已经有了小小的奠基。

这是与生俱来的吗。

“这里没有其他人吗?”碧喧站起身,“我去门口替你看一下,一丈距离内,我还是可以走动的。”

小屋子满打满算也没有五六尺见方,碧喧一滑脚,已经到了门口,木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走出去。

“外面是什么。”守晴朗声问道。

“外面是个小院子,有两棵树。”

“你能出院子吗?”

“可以,院子也很小。”碧喧的声音渐远,像是已经走了出去。

守晴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回来,不是说离不开她一丈距离,这一丈又能有多远。

别是某人,不,某魂一直对她信口开河,寻了合适的机会,自己跑了?

守晴怔怔看着门,看得眼睛酸痛,弯下身来,下意识又去捶腿。

“在想什么?”碧喧回到屋里,看到守晴低垂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睫毛盖住大半的眼神,不过碧喧的心口猛地紧了一下,她的神情落寞无神,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他走近一点,难道说,是以为被他遗弃了。

守晴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笑容又回来了:“外面有什么,你都看见没。”

碧喧才要伸出去摸她头发的手,默默地缩回来,也回给她一个笑颜:“我将力量所及能够走的地方都走到了,原来小院子外面,另有洞天。”

守晴的耳朵竖起来。

“这里是宫殿中。”

“宫殿?”

“是,我虽走不得太远,不过出了小院就是条小道,我走出大半,能够看到前面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分明是座很大的宫殿。”碧喧一双眼也是笑盈盈的,“恭喜你,怕是你住的是冷宫,所以才见不到其他人。”

“如此说来,我已经在元垠城,这是元垠城主的宫殿。“守晴琢磨了一下,“未必是冷宫,我过来时,是邻国的人质,单独囚禁也是理所当然。”

冷宫也好,人质居所也好,守晴稍微安下心来,至少是个能见到人的地方,所以还给了她床单薄的被子,给她最简单的包扎,也不至于会要饿死她。

“还需要我做什么?”

“陪我说说话。”

碧喧无奈地看看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关了太久时日,世上不知是何年,什么都是陌生的,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再念不起关于自己的一切,只有眼前人的温暖,像是会触动到什么,能令他欲动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