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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骨(105)

没有得到齐崇元的回应,守晴奇怪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你是怎么了,怎么一个字都不说,莫非是方才羽仪王也伤到了你?”

“守晴。”齐崇元轻轻唤了一下她的名字。

“嗯?”

“你有没有觉得身子哪里不妥?”齐崇元包容起她的双手。

守晴眨一眨眼,惊觉到齐崇元握住她的手在发抖,而且抖得厉害:“我的眼睛有些不舒服,你别一直拉着我的手,让我……”

湿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她的眼睛,鼻子,唇角流出来,耳侧一热,也是两道血痕,守晴胡乱地用手去抹,一手心都是血,她倒是冷静下来:“我是不是七窍流血?”

“是。”齐崇元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觉得哪里有异状?”

守晴根本来不及回答,因为双手被齐崇元紧紧抓住了,难得见到他撕破冷静地神情,一双好看到不行的眉简直快要竖起了,对着她大声道:“你放他出来,你把那个见鬼的碧暄放出来。”

两个人的手掌心都是湿热的鲜血,守晴见着齐崇元用袖子拼命替她擦拭,无奈是擦了还有,擦了还有,她无辜状地笑道:“我也想放他出来,不过试了以后才发现,好像契约失效,我唤不出他来了。”

生怕齐崇元不相信她的话,守晴还特意将手摊平,轻咳一声后唤道:“碧暄出来。”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唇角涌现的鲜血差点糊住了齐崇元的眼。

他咬着牙,将守晴的双手拍开,将她拦腰一抱,再看着她依然对着自己咪咪笑着的脸,恨不得脱下外衣将她裹起来,裹起来就看不到她这样让人惊心动魄的样子。

她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

她难道不晓得这样子的七窍流血,她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

守晴,守晴,你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死在二十二年前。

守晴很是乖巧地任凭齐崇元抱住她一路狂奔,她不知道会被送去哪里,心里头却是平静一片,探出一只手来搭住齐崇元的小臂,勉强地想抬起头来,被他发觉了用意,在她发顶拍了两下,不让她多动。

不动就不动吧,守晴用手指勾动着齐崇元前襟的衣裳,要是她的小命耷拉在这里,崇元也一样回不去了,他会不会因此而怨恨自己呢,如果只是万一,她会叮嘱崇元,不如回到尺素城去,至少那里还能看到他依然在世的父母,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

守晴安静地闭起眼来,能够再见到娘亲,她心里面没有半点的悔意了。

仿佛察觉到她的心思,齐崇元俯下头来,面颊贴着她已经开始发冷的额头,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守晴,你不要这样狠心,不许扔下我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我会带着你回去的,一定会。”

守晴还想绽开笑容,才发觉全身的力气已经随着血液一起流出体外,连支撑开眼的力气都是需要集中精神方能做到,十分地困难,崇元到底要带她去到哪里。

齐崇元思来想去,能够救回守晴,而且愿意出手救她的人,眼下怕是只有一个,但他的身份有些特殊,站在那人面前时,那人是不是会当胸给他致命的一剑。

一剑就一剑,至少还能一命换一命。

果然,当他出现在尉迟素锦面前时,素锦先吃了一惊,再落眼道他怀中所抱着的人,居然没有问他刺杀敖东华的事情,而是直接带着他们进了屋,指着软榻道:“你将人放在那里。”

“我们。”

“先不要说其他,救人要紧。”素锦倒来清水,将双手浸润,连着水渍一起按住守晴的额头面颊上面,肉眼都可以看到有丝丝热气从守晴的皮肤表面升腾而出,素锦口中嘶了一下,收手道,“好烫,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面。”

“我也不是很清楚。”齐崇元连碧暄也是第一次见面,也不明白怎么守晴体内会藏着这样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神物。

“你不是她相公吗,怎么不照顾好她的。”素锦再换来一盘清水,重复着方才的动作,“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帮她先止住血的状况,将性命保住,再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作祟,让她能够七窍出血成这样,居然还不咽气。”

齐崇元一时说不清楚碧暄的来历,只能草草说是守晴被羽仪王的古剑剑气所伤,起初尚未觉得,不一会已经成这副模样。

“原来是她。”素锦的手离开守晴,“她的血是已经止住,不过你们两个人的衣服都快被浸湿了,怕是她体内的大半已经流出,按理说,她这会儿应该是全身发冷,可我摸上去像是什么在里头烧灼,越来越烫了。”

齐崇元像是想到什么,拉过守晴的手,她半点力气都没,掰开手指时,软绵绵的,一双眼尽力支撑开来看着他,他用温热的掌心按下守晴的眼帘,柔声道:“你要是觉得累就睡会儿,她或许能救你的。”

守晴十分吃力地摇摇头。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齐崇元猜到她的担心,低声安慰着她。

一转身,他指着那颗朱砂痣向素锦问道:“这个可有蹊跷?”

素锦的指腹被朱砂痣散发出的热度烫到,她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地没有松开手,双目定定地看着拿出,若有所思,半晌才抬起头问道:“她是不是我们尉迟家的人呢?”

齐崇元点了一下头道:“是。”

“那么为何一直没有言明,瞒着素明,瞒着我?”

“内子的身份不能言明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素锦才问出口,已经明白了,“既然是有苦衷,当然更不能说,不过你要救她的话,必须要说,找到源头,我才可能帮助你们。”将守晴的手放回原处,素锦站起身来,在屋中踱步走了几下,“你说的苦衷和要刺杀敖东华是相通的,所以你不能说。”

齐崇元眼见着她有要撒手的意思,索性放手一搏,走到软榻前俯身要去抱守晴。

“你这是要做什么,她的身子哪里还经得起搬动。”素锦急着来按住他。

齐崇元低声道:“我说了自有苦衷,怕尉迟姑娘也不会相信,已经有了前隙在先,如今巴巴地找来求救,更是不妥,所以是怕姑娘两难,不如我们自行离去的好,祈望尉迟姑娘看在我们带回另一位的苦劳之上,不要再为了敖东华之事苦苦相逼。”

素锦见着他已经将守晴半个人抱起来,心火上窜,手指直接点在齐崇元的手背上面,齐崇元觉着手臂起向着小臂都酸麻,根本都抱不住守晴,别过脸来看着素锦,也不问她想要做什么,素锦的神色微微有些难堪,的的确确是满心的挣扎,看看他,再看看守晴,一跺足,一咬牙道:“你们哪里都不许去,我自然会有办法,你在这里看护着她,我片刻就回来。”

齐崇元见着素锦风风火火地出去,随手不忘带上门,想必还担心着他们尚有其他追兵,脸上才显出一点笑容,手指温柔地拂过守晴的额发,轻声道:“守晴,我暗暗赌你是她的血亲,冥冥之中即便是不说穿,她都不忍见你丧命,果然,这个赌,算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