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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骨(102)

守晴想着,虽然迟缓了一些,碧暄终究是有大能耐的,已经察觉到。

碧暄不知怎么有些怒意,两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守晴的手腕:“是谁用法子将你哄骗了送过来,你可晓得这个有多危险,多半是有来无回的,是谁要这般陷害你?”

守晴没有挣脱:“没有谁要陷害我,是我自己愿意过来的。”

“差了多久?”

“廿二年。”

碧暄将守晴的手腕翻过来认真查看:“怎么没有痕迹的?”

“什么痕迹?”

“这里,应该有一处碧线,在线痕消失前,你还有得机会回去的,难道说是已经过了时辰,再回不去了?”

守晴听得他的话与冬华所言差不多,料得碧暄也是会这种法术,坦然道:“送我过来的人确实是说了与你相同的话,不过碧线画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碧暄的容色更加惊慌:“还有与你同来的人,那个人又去了哪里?”

这一次不是守晴带着他走,而是碧暄拖着守晴一个转弯,向着另处而行。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守晴见他的慌乱不似作假,“是还有人与我同来,就是他将我捆绑在那里的,他要一个人去将所要办的事情做完。”

“是很危险的事情?”

“不错。”

“那么说,他倒是为了你好,是不是有说要是等不到他回来,让你一个人回去?”

守晴有些想要发笑,原来男人的心思都是相通的,碧暄能够轻易猜到齐崇元临走前留下的话来,自然是点点头。

“荒唐!”碧暄念叨一声还不解气,又狠狠地重复了一次,“真正是荒唐,他既然有法子弄了两个人过来,没有告诉你,要是你们之间有一个人在廿二年前死了,那么谁也别想回去了。”

“我也会跟着死?”

“不是,是你会永远留在这里,而且慢慢地忘记廿二年后的事情,忘记你曾经是怎么样一个人,忘记过去的未来,再后来,记忆里面藏着的东西都慢慢淡了,变什么都不再记得清楚,呃,偶尔想起来也是隐隐约约的。”

“你为何有知道得如此清楚呢?”守晴撸开了碧暄的手。

碧暄看着那只悬空着的手,像是被她问住了。

“碧暄,你怎么对这个法门会清楚至此。”

碧暄收回手来,看着手腕的地方,那里的皮肤白皙一片,他低下头来,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回道:“也许,我曾经也是如此,也是这般地将自己彻彻底底地给忘记了。”

“那么,我们一起去找能够回去的法子。”守晴见到他脸上那种茫然,心下不忍,笑着安慰道,“没准等到我找到回去的路,碧暄也能够找到自己的过去,不会再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碧暄猛地抬起头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答案呢?”

“好。”碧暄手指换动,不停演算,“与你同来的人在东面。”

守晴按着方位,向东面而望,正见到羽仪王的内殿,殿宇廊庑,萧蔷粉壁,好不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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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暄见守晴迟疑不前,停下来等她:“怎么,不相信我的话?”

守晴低头不语,崇元应该是去了娘亲所住的小院,他怎么会转折又去了羽仪王的内殿,廿二年前的羽仪王,该是怎样的风貌,扬起下巴冲着碧暄一笑道:“怎么会不信,只是你能够随我一同进去吧?”

“当然可以。”

守晴自问有些心怯,内殿重重,里面藏着太多的秘密,她不愿意太多堪破。

“你确定跟进去不会有问题?”

碧暄无所谓地摊开双手:“我已经同你说过了,我早已经死去,不会再死一次的,只要是见到我的人不会惊吓到就好。”

“那里面住着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守晴言下有所指。

“对我而言,除了你以外,其余人等都是一样的。”碧暄大大方方地走在前面,“因为是你将我从无边无垠中解救出来,所以在你此生生命完结前,我都欠着你的人情。”

“碧暄,即便是你忘记了自我,尚能对我如此,想来你生前也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那也未必,好人怎么会被困这样久,吃那样的苦楚,没准儿那是一种惩戒,惩戒着我前生的罪孽。”碧暄沉下脸来,“与你同来的人,是谁?”

“我的相公。”

“对你可真心?”

“没哟比他再真心的。”

“那就好,想要回去,势必要两个人皆是真心的。”碧暄沉沉地看着她,“你的性子,我是了解的,能对人好十分的时候绝对不会迁就成九分,也正是这性子才困住了你们,等会儿见到人,我想看看他手腕里的碧线到了哪里。”

“他的手腕上头也没有了。”守晴索性将最糟糕的都说出来,“我们从咒术中醒过来,他手上的碧线就离奇不见,当时也没有太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碧暄唠叨着,听着不会觉得烦心。

守晴留着半句话没有说,其实她和齐崇元没有相互明述,心里头的打算都是做好回不去的准备,只要能做成了力挽狂澜之事,两个人一同不在了,又何必在意的,于是挑选了那边的重点,简单的几句都与碧暄边走边说,盼着他听在耳中,明在心里,那也可以多个得力的助手。

明明已经走上了台阶,明明身边已经有一队侍卫在行走,却没有人对他们突兀的出现表示出任何的差异,守晴侧目一看,身周像是有淡淡的黑影笼罩,再看一眼地下,两个人都没有在地面落下影子。

碧暄本来是一具魂,没有影子也说得过去,那么她呢?

“我下了个小小的咒术,不想打草惊蛇。”碧暄手中捏着一个小角,定睛看能够看出身周的淡淡的黑影就是从他指缝里面流淌而出,“用你自己的影子遮挡着你,这个咒术可是有趣?”

守晴几次都觉得碧暄的咒术看着奇门八卦,种类繁复,蜘丝马迹间却是万变不离其中,走得依然是凤梧城中的路线,至少她在另外几个城中不曾见到相似的手法。

碧暄,还是来自凤梧城的。

“那么,下次你再多教我些。”守晴应得一句,若非当初碧暄教会了她许多,她的一双腿怕是耽搁下去,再不能复原的,“我记得你上次隐身之前,似乎痛苦难当,休养这些时日可是恢复了?”

“当时的情形,我都说不好,莫名而来,整个身体都像是要炸开一样,我以为那就是我最忌讳的灰飞烟灭了。”碧暄不在意地揉了揉鼻尖,一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落到身前,顺着衣襟而下。

守晴仿佛第一次才看到,凑近过去,将那束发丝拿起来:“我以前不曾觉得,你的头发是红色的。”

那是一种粘稠到化不开的红,就像是凝结住的血液,又像是缀在笔端的最上好朱砂,红到极处是扎眼看去就是一片黑色。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碧暄将发丝从她手里夺了,“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你们两个回到廿二年前来是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