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受到伤害,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邢苑看着段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哪一天,你觉得可以面对我说了,我还会在这里等着听你一五一十地说完,你说好不好?”
段磬又是怜惜,又是佩服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可以将他的心事拿捏到如此精准。
“别这样看我,我怕会等不住。”
邢苑盖住了他的双眸。
段磬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手指带着淡淡的香气,分别停留在他的眼帘和嘴角。
忽而,段磬觉得发顶一沉。
邢苑的嘴唇刚好落下来,印了一个很淡的吻痕。
“但愿,我不会等得太久,你不会让我等的太久。”
段磬突然觉得心疼,他心疼邢苑,心疼她的过往,心疼她的心事,心疼她的性子,心疼她的一切一切。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有这样的情绪。
以前没有过,以后怕是也很难。
他没有说话,怕惊到了她的手。
只是很缓很缓地点了一下头。
权当是给了她一个答复。
所以,他没有看到邢苑笑着笑着,晶莹的泪珠仿佛落了线的珠子,顺着雪白的脸颊,滚落在衣襟上,摔得粉碎。
☆、第五十章: 因果
一清早,扫街的在州衙门外捡拾到沉甸甸的麻包袋,敲开了州衙的门,捂着鼻子道:“不知是谁家扔在此处的下水,鲜血淋漓,一股恶臭,要不要回禀了知州大人。”
衙役起先还不当回事,将扎得很紧袋口绳索,一圈一圈打开:“哪个胆子这么大,抓着了,定不轻饶。”
一声惨叫,很快传遍了整个衙门上下。
段磬收到消息,不久前越狱潜逃在外的重犯顾瑀,不知被谁抓到,全身被锐利的小刀割了几百上千个口子。
与凌迟处死的区别只是,他还留着气,而且不会很快死。
楚知州远远地看了一眼,脸色发白,让直接送进大牢,关押起来。
这一次也不用大费周章,直接按照刑律,判了个斩立决。
三天以后,推出法场,人头落地,扬州城百姓个个拍手称快。
楚知州听得赞誉,心中倒是美滋滋的,有些细节不予再过多追究。
尹雀师爷提了两三回,他都不接口,尹雀知道他是尝到甜头,又收了好处,又得了好名声,想要借着此事再算计段磬,却是不能够。
楚知州还将段磬唤道跟前,夸了几句,赏了些奖励,再说让他将一直拘禁在后面小院的女子给放了。
段磬见尹雀盯得紧,有些话也不好多说,应付得答应下来,取了钥匙,前去开门。
等那屋子打开,里头哪里还有的人在。
段磬赶紧将看守之人寻来相问,那人吓得腿软,只说那案犯被诛之日,那女子哀声恳求,说要去亲眼一见害她之人如何下场,他想着关在屋中的不过是个可怜人,也就答应了。
结果,那女子一去不回,他等得心焦,却见段磬前来放人。
段磬微微沉吟后道:“既然楚大人有令放人,你也不过是早放了一时三刻,不算要紧的事情,要是日后问起来,你别提起这一茬便是。”
那人谢了又谢,擦着汗,退了下去。
段磬进屋,绕着走了一圈,阿贞是做好准备走的,竟然把能带走的一样不剩都带走了。
连那日,端木虎扔给她装钱的荷包都不在。
“段都头,那个女人不会回来了。”
段磬一仰头,却是少年黑皮正从后墙翻进来,快步走到窗前。
“那你来做什么?”
“我看着她被人带走,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落下。”黑皮将这种事情说得坦荡。
段磬却是笑了:“她收拾得很干净,连块帕子都没有留下来。”
“可惜了。”黑皮才要转身。
段磬喊住了他:“既然都来了,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随手,摸出一串小钱,抛了过去。
黑皮的眼睛甚是明亮,咧开嘴来笑道:“就知道段都头是个好人,所以,不该说的,我从来不说。”
段磬听到他这一句话,便知道,上一回,他带着邢苑躲在树上监视阿贞的事情,都落在他的眼底。
“这是个好习惯。”
“关在这里的小娘子长得不错,不过段都头身边的那一个才是更加美貌之至。”
“承蒙夸赞,回头,我定然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
“段都头要是还有些闲钱,不如也赏了给我,我就告诉段都头一件所见所闻。”
段磬都不问是何事,非常干脆地将身上都摸遍了,凑出些零钱,一把都给了他。
黑皮也不数,直接往怀里头揣:“关在这里的女子,原来是要往西边走的,不知为何,走到一半,她又折了身往南,不多时,有辆马车正巧停在她身边,赶车的对她低语了两句话,她就眉开眼笑地上了马车。”
“方向?”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
黑皮确实想追过去,再看个究竟的,未料到,他的双脚一动,飞来一颗石子,正打在他的脚尖之前,劲道十足,激起的灰尘,打得他面上生疼。
他知道对方是有底子的高人,而且已经给了警告,如果再要跟,必然会痛下杀手。
为了条不值当的线索,没必要把小命也给搭上。
黑皮当机立断,放弃了。
再回转过来,想摸摸底,却遇到了段磬。
“能说的只有这些,段都头嫌少的话,下次再另行补过。”
“不少,不少。”段磬笑着道,“回头再请你吃顿饭。”
黑皮乐呵呵地点头,人已经滑溜到墙边,翻了上去。
“段都头,请我吃饭一定要有红烧肘子,否则我不吃的。”
段磬细想了黑皮的话,起初他以为是端木虎来接的阿贞,但是端木虎哪里请得起那样的人物为其驾车,要是销金窟那边的话,似乎也不像是华无双的做派。
也罢,既然走都走了,何必多想。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老天爷的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回头将此事前后,再告诉邢苑一声,整件案子就算是了结了。
邢苑在家中,忽然打了个喷嚏。
正在晾衣服的青灵,笑着道:“姐儿,是段都头在想你呢。”
“小小年纪的,净想着这些事情,你臊不臊啊。”邢苑刮着脸皮羞她。
“我才不臊,我今年都十五了,我大姐这个年纪已经嫁人了,第二年就抱上娃娃,我的良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青灵嘴皮子利索,一股脑儿吐了真心话。
邢苑等着她晾完衣服,拉着手到跟前细看:“你的衣服当时都是临时改的,多半不太合身,趁着天气正好,我们去城里头一回,给你添置些新衣,我也要捎带点物什。”
青灵一听就乐了:“好啊好啊,我可想进城了,爹娘以前都不肯带我去,只说城里什么都贵,去了只是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