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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63)

只是,他们彼此,似乎又太大方了些。

谁都不提,并不代表着,就没有发生过什么。

就算她真的嫁过三次人,如今也是闺中独居,身边无人。

快到九华村时,段磬拐了个小小的弯,带着她上了那个山丘。

村中景色一览无遗。

“我要回去了。”

邢苑不习惯这样沉郁的段磬,她不想看着他这样子,又不能将自己所了解的更多,拿出来与其分享。

也许,他并非她起初想得那么重要和牢靠。

在对待七爷的事情上头,她不敢说,一个字都不敢说。

如果,段磬认了真,要将她绳之于法,那么她会不会后悔,曾经认识了一个官差?

“本来,我以为只有我的心情不好。”

段磬说得很缓慢,一个字一个字的。

“渐渐的,我发现你的心情也不好,因为同一个案件,同一个让我们俩都束手无策的帮凶吗?”

邢苑不想骗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第一次怀疑你的时候,就是站在这个山丘上,看了很久。”

段磬毫不遮掩地说道。

“看着九华村里一片宁静祥和,炊烟婼婼,我想能够安心住在这里的,一定都是好人。”

段磬下马,将邢苑也扶了下来。

邢苑心念一动,觉得随着他的这句话,身体深处有一处软软的悸动。

“说来奇怪,不过是最寻常的小村子,却能让我看得心平气和,全身通畅,再后来,我才明白原因。”

邢苑不用插话,她要做的只是静静地听。

段磬双手捧起她的脸,眉梢一跳,眼睛都在笑:“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因为我在九华村认识了你,认识了一个离经叛道,与众不同的你。”

他口中的温热呼吸,离得很近,喷在她的脸颊边,留下很薄的一层湿气。

一瞬间,邢苑以为他会做出更亲昵的举止,几乎都快要闭起眼来。

段磬却将手给放开来:“正因为你那样不同,所以我想慢慢来。”

邢苑张了张嘴,想要问他,慢慢来做什么,段磬却像是忽然茅塞顿开,想通了郁结在心口的那些事情,仰头长啸一声。

他的内劲充盈,这声长啸清亮悠远,传出很远的地方。

邢苑只觉得耳鼓膜都被震得发疼,笑着去捶他的肩膀:“你是不是疯了,旁人不知的,还以为有野狼要进村了。”

“不,我是在警告。”

段磬抹了一把脸。

“警告那些想要害你的人,都给我趁早打消了念头,否则,我定然不会轻饶他们。”

管他是不是许家的私生子,贵妃娘娘的亲兄弟。

触犯到他的底线,遇鬼杀鬼!

邢苑轻声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怕过,你信不信?”

因为,我知道你会护着我,不让我受到伤害,即使明知道你在身边不会逗留太长的时间,我也会珍惜这每一天。

段磬的手指按在她的嘴角:“笑得不够甜。”

邢苑噗哧一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

连那一点点的涩意,都被他的一双利眼给瞧出来了。

再返程的时候,段磬刻意让黄骠马走得很慢,两个人也好说说话。

“你先前问我,认不认识那个黑皮少年,难不成你认识他?”

“他的绰号就叫黑皮,没姓没名的,扬州城的衙役怕是都认识他,他是那些小乞儿的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自小在大街深巷跌打滚爬,就这样大了,不会武功,只会几下拳脚功夫,性子倒是很仗义,所以那些大的小的都听他的话。”

“那么,他仅仅就是送个信?”

“看那包扔出来的钱,怕只是赚个跑腿的钱。”

说真的,段磬见到黑皮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

对衙门里面这样熟门熟路,胆子又大的,掰着手指都数不出几个来。

虽说是送信,却也是担着风险的。

怕是即便有衙役见到他,也只当成是没看见。

都知道他不会作奸犯科,只是找些零散的活计在做。

也就开只眼闭只眼,放行了。

“要是你心里还有不解的疑问,明天我带你去找黑皮再问问。”

“为什么是明天?”

“你今天问题特别多。”

“我勤奋好学,求贤若渴。”

“求贤若渴用在此处合适吗?”

“不合适吗?”

两个人进院门的时候,一扫疲态,精神抖擞。

“真香。”段磬赞了一句,“伙食越发好了。”

沈拓已经早一步坐着等饭吃,厚着脸皮道:“刚才青灵问我四个菜够不够,我说四个人里头,两个大老爷们,四个菜怎么够!”

青灵想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姐儿特意关照的,段都头爱吃肉,又麻利地切了大碟的腊肉,蒸上了锅。

邢苑看着青灵忙进忙出,低语道:“她以前对我简直是不屑一顾。”

每每走过裘家门口,不是翻白眼,就是吐唾沫星子,直接给她添堵来的。

“上一次出事,我觉得最幸运的是护住了她的安危,回来后与我化干戈为玉帛,愿意留在身边,同我做个伴。”

虽然知晓,简妈与端木虎是以那样的利益关系留在她身边,然而,人与人相处的时间长久了,必然会生出感情。

所以,他们俩走的时候,她尽管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也是难过了好一阵。

“有她在这里,我倒是觉得比过往好了许多。”

以前,那个看院子的老妈子,一双眼阴沉沉的,不像是个厚道的人。

而青灵看人的时候,清澈见底,她还是非分明,对邢苑的印象一旦改观,自然就掏心窝子一样,忠心耿耿。

“做的菜好吃,也很要紧。”邢苑见着满桌的油晃晃,再看沈拓垂涎三尺的样子,眼珠子溜溜一转,“不知道,那位海棠姑娘可会下厨?”

趁着青灵还在灶间里,听不见他们对话,她想再摸个底。

杏花白的酒坛打开,清冽的酒香四溢,沈拓一口气先喝了三杯。

“慢点喝,没人同你抢。”段磬见他空腹喝的急,生怕酒劲直接就上头,按住了酒杯。

“海棠怎么会做饭?她吃饭都要两三个小丫环前后伺候着的。”沈拓答得很利落,又替自己倒了个满杯。

听听这排场,有头脸的丫环吃饭还另外有人服侍的。

邢苑啧啧了两声:“要不是成天有那么多冤大头在那里散尽千金,如何养得起这样大的开支,这地方,不知道也罢,知道了,总觉得应该关门大吉才好。”

沈拓坏笑了一下,用筷子点住段磬:“邢家大姐这话要同段都头说才是,段都头去那儿,从来不用花钱,非但如此,他还有个相好的在里头,华老板发过声,只要他认可,随时带人走,不用给赎身钱。”

邢苑脸色不曾有变,还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这事儿,怕不是什么秘密,段都头与华老板常来常往的,交情又这么好。”

“自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一直没落了实,所以那女子至今还在华老板那里。”沈拓根本没看见段磬使的眼色,说的简直是兴致高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