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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50)

便要越说越远了。

邢苑刻意留心了段磬吃饭的样子,举手投足很是大方。

果然同旁边那个狼吞虎咽,往嘴里直扒白饭的沈拓截然不同。

青灵很懂规矩,从头至尾都在旁边添茶添饭。

段磬关切地又询问了青灵的身体状况。

青灵笑了笑道:“那一日,大火烧起来,姐儿把我藏在她的身子底下,我早就没事了。”

“青灵!”邢苑似乎不想多提。

段磬等吃过饭,收了桌子,拉着邢苑去了一角。

青灵喊上沈拓去刷碗。

邢苑不明所以然,抬起头来看着他:“段都头?”

段磬拉过她的左手,将她的手指很细心地摊开,一根一根摸过来。

邢苑被他摸得怪不好意思,见他样子很专注,也就没有开口想问。

“是这根食指,当天浓烟蒙眼,我连着拖出两个人,都不是你,险些要找不到你了,摸索着,碰到的就是你的这根手指,我当时就似抓到了救命稻草。”

柔软细腻,在他的指尖勾了勾。

等于勾住了他的魂魄。

差一些就错过了她,差一些就没有救回她。

段磬猛地将那根手指紧紧捏住。

邢苑心底委实感动,脸上却波澜不惊的样子。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话说反了。”

“没有说反,是我将你牵扯进来,那一日若非你听了沈拓的话,担忧我去许家不归,特意过来探我,他也不会在院中见到你。”

邢苑恍然,她也曾想过,那人到底是在哪里见到她,那时候,听对方的话,很清楚的表示,知道她是与段磬相识的。

原来,是那时候。

段磬怜惜她的脚,将她背负在背后。

一段路走得又平又稳,让她盼着能够走得远些更远些。

“段都头,事不宜迟,我这就随你去州衙。”

邢苑叮嘱青灵守家,将院门钥匙给她。

还是那匹黄骠马。

邢苑见段磬没有要共乘一骑的意思,先开了口。

“段都头这几天也劳顿了,不如将力气省下来,将恶徒彻底归案,绳之以法。”

段磬笑着答应,飞身上马。

沈拓单骑已经跑在前面,黄骠马不甘示弱,撒腿飞追。

“无论华无双说了什么,你都别记挂在心。”

在风里,邢苑听得段磬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嗯一声,也不知他可曾听见。

又默默补了一句,有些话,虽然伤人,也是真话。

她确实是守寡之人,名声也不算好。

才算是住在十五里开外的九华村,小村庄的人比较朴实,好相处,那些人的眼神看着她,都带着各种追根问底。

要不是人前显示地泼辣,又有端木虎住在她的院中。

怕是更有难听不堪的话,传进她的耳中。

她也知道,那些村民都在背后说她与端木虎行的是那名不正言不顺的龌龊之举。

一个守寡的妇人,成天同个未成亲的健硕小子,牵牵扯扯,不干不净。

这几年,她也是亏了身边有那两个人照应着。

所以,他们要走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埋怨,如果能够好聚好散,何乐而不为。

下马的时候,邢苑才想起来要问。

“姚鲁明又为何要自尽?”

他在大牢中明明住得如鱼得水,当初还出言威胁过他们。

况且他相助破了此案,段磬也应允过他,会减轻他的罪行。

怎么说想不开就想不开了,真是事出蹊跷。

“据狱卒回忆,当晚他不停地大喊大叫,却尽是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语,随后,静默片刻,起身发力,对准墙角狠狠地就撞了上去。”

“当时,那人就关在他的隔间?”

“我也想过,会不会是顾瑀对他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他。”

“原来,那凶犯叫做顾瑀。”

邢苑没由来的,心口一疼,弯下身去。

段磬见她好生生说着话,骤然面露痛苦之色,一只手正抓住胸口衣襟,赶紧地出手搀扶:“你是不是伤得重,没有痊愈,我只顾着查案,却没考虑周全。”

邢苑摇摇头:“没事的,这感觉好生奇怪。”

☆、第三十七章: 越狱

州衙门口一片混乱。

段磬暗道不妙,预备将邢苑留在原地。

邢苑却快步走到他前面去了。

他低头一笑,这个女人,真是到哪里都不肯服输的。

已经留下过她一次,让她吃了暗亏,这都到了州衙,带着便是。

里头跌跌撞撞出来个衙役,见到段磬,眼睛都亮了。

“段都头,段都头来得正好。”

“出什么事情了?”

“大牢里出了岔子。”

段磬将他召回来:“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找大夫,姚仵作发了病,闹得实在不像话了。”

“他又在搞什么猫腻?”

段磬让衙役先行,与邢苑走进了大牢。

狱卒急得满头大汗。

“姚仵作什么症状?”

“羊角风。”

“发病多久了?”

“一炷香时间,胡言乱语,用头不住撞墙,一开始哥几个还以为他是装腔作势,结果撞得一墙的鲜血,再不拖着,连脑浆子都快出来了。”

那么严重!

段磬一双利眼朝着内里望去:“今天几个人当值?”

“三个。”

“还有两个呢?”

“一个在里头照顾姚仵作,另一个出去报信,我留在门口接应。”

段磬不等他说完,飞步而入。

邢苑见他的脸色一变,就知道出了要紧的事情,那个狱卒还不识趣,拦在她面前。

“小娘子是来探谁的,哥哥带你过去便是。”

“她是我的人。”

段磬的声音传过来。

邢苑偷笑,那狱卒的脸色比锅底还黑,非但没调戏成良家妇人,还得罪了上官,以后有的他好看。

等她走到上一回见姚鲁明的地方,段磬立在原位,她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姚鲁明还在地上抽搐吐白沫,而他隔间,原本应该关着顾瑀的牢门,已经打开,里头空空如也。

顾瑀越狱了。

“小陈,人呢!”段磬喝问道。

“人在这里,都快断气了。”那衙役木知木觉,根本没反应过来。

“我是问你隔壁关着的那个重刑犯呢!”

“不是关着吗,还能长了翅膀飞出去?”小陈走出来,嘴巴张得老大。

当下也顾不得羊角风,也顾不得姚仵作,急得原地打转转。

“段都头,这可如何是好,我真的没见着他几时逃跑的,锁呢,镣铐呢!”

段磬缓步走到牢门边,门锁大开,再走进去些,镣铐摔在一边。

他皱了皱眉,回头看了邢苑一眼。

外头那个又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大夫请来了,大夫才算是来了。”

段磬一把拉住邢苑,沉声道:“我们先出去。”

邢苑见这里乱成一片,知道段磬也需要静静想一想。

段磬在大夫擦肩而过之时,忽然又回到姚鲁明身边,蹲下看了片刻,才拍了拍小陈的肩膀:“先把这个照顾好,别跑了一个,又死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