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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27)

简妈一揣摩,怕是外头那个的命保不住。

杀人是要偿命的,打几棍子不妨事。

她立时觉得邢苑的决定是对的:“那我还是听大姐儿的话。”

“你去村长家,就说家中闹了外贼,让他去城里报官,给他三百文车马费,钱不能交给他,要交给他的媳妇,等他出来,另外再给他两百文。”

邢苑一说话,就觉得全身都痛。

“他肯定欢喜,你就说报了官,一定要等到姓段的或者姓沈的官差,带话说,是我们家遭了贼,其他的,等官差来了,我再同他们说。”

她说一句,简妈点一下头。

邢苑躺着闭目养神了会儿,简妈就办完事情了。

“都让大姐给料准了,村长媳妇见车马费是给了她手中的,也不拿冷脸来看,村长拿了两百文,口口声声说一定给姐儿带到话,还说那两位官差,上回来就是他引荐的,他都记得长相,绝对不会搞错。”

“那就好。”邢苑又昏昏沉沉睡去。

醒过来时,她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虽然没在身边,那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帐子里头的她。

尝试着唤了一声:“门口的可是段都头。”

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蚊子还轻,哑得像是干涸的河床,挤不出一点儿平日的滋润。

“是我,你醒了?”

段磬很意外,她的敏感,居然猜到是他。

却不知,邢苑在听到他说话时,一颗心才算是真正落了肚。

“恶贼已经让沈拓带回衙门去了,要好好盘审,他与近日来的女子失踪案有什么干系。”

“没有干系的。”

“怎么说?”

“他是专门冲着我来的。”邢苑知道他破案紧迫,不想他多浪费时间在姚人渣身上。

“他不就是上一回在衙门里头见过你,你怎么就料定他是冲着你来的?”

段磬委实聪明,话落音,已经想到:“那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以前就认识!”

“是,很久以前了。”邢苑嘟哝了一句,“简妈去哪里,我想喝水。”

“我替你拿。”

段磬一个跨步,进屋来。

☆、第二十章: 一嫁(一)

段磬从桌上倒了热茶,送到帐子边,长臂一展,直接送进去:“喝吧。”

“我起不来。”邢苑老实答道。

全身都散架了一样,能说话已经是奇迹。

她还没来得及考虑,要不要让段磬唤了简妈进来。

帐子已经被掀开来。

幸好,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脖子以上。

段磬的眼角还是重重跳了一下,压着没多嘴多舌,一条手臂托住她的后脑勺。

听得邢苑丝丝吸冷气,他的手指熟练地在她后脑勺一摸。

不得了,至少有三个以上的血包。

软软的,随时要破的样子。

段磬差些不冷静,强忍住怒火,生怕再吓着她:“先把水喝了。”

邢苑很乖觉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喝。

段磬放下杯子又道:“我帮你看看后脑的伤。”

“疼。”

“疼更要看。”

这个女人,不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吗,在青衣候那样乖张的性子底下,也不至于弄得这样狼狈不堪。

怎么才一转眼没见着,好端端个人,差点都支离破碎了。

姚仵作到底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的,犯得着奸淫不成,还要杀人灭口!

这个混蛋!

身为州衙的人,真正是知法犯法,追溯个罪加一等,方能解恨。

段磬心里头好似大黄四蹄飞踏,兜着圈子没命地跑,脸上还要做出不动声色的神情。

“疼,疼。”

手指才按上去,邢苑肩膀一缩,整个人都要蜷缩起来。

“没事的,外伤,我给你送良药过来。”

“你很想知道我同姚鲁明是如何相识的吧?”

“姚鲁明?他不是叫姚千钧吗?”

“原来,他连名字都换了。”

邢苑很平静,让段磬在床头坐了,她慢慢说。

那是,她十四岁时的第一次嫁人。

母亲病故,缠绵病榻之前一年多,将家中仅有的钱都花尽,还欠了很多的债。

她扶着母亲的遗体,哭得眼睛都肿成线。

父亲在旁边唉声叹气,拿过事先准备下的草席,预备将母亲卷起来下葬。

邢苑死死拦在母亲身边:“爹,不能用草席,老人家说,用了草席,娘亲到了地下也要过苦日子的,爹,给娘买口棺材好不好,好不好?”

父亲没有说话,那样实诚的汉子,在门边蹲下来,闷着头,没有再说过半个字。

家中要是还能凑出一点钱,也不至于会断了药的。

再转过头时,却没再见到邢苑的身影。

她一直跑,一直跑,冲到棺材店铺门前,猛地跪下来,连着磕了十多个响头,求老板开开恩,赊一口棺材给母亲下葬。

棺材铺老板冷着一张脸,出来轰人,每个都不花钱来讨一件,开铺子的都去喝西北风。

邢苑不死心,跪了整整一个时辰,路人见了都不忍心,偶尔有人扔了两文钱过来。

老板实在看不过去,走出去,给她指了条“明路”。

是不是做什么都愿意?

邢苑已经不下了,咬着嘴唇,低声道,不做那不干净的生计。

老板点点头,让她去三里外的铜头村,找一个姓姚的风水先生。

☆、第二十章: 一婚(二)

邢苑跌跌撞撞到了铜头村。

一张嘴就问到了姚先生的家。

姚鲁明听到敲门声,出来看一下瘦小的邢苑,扭头就要关门。

“先生,我只是为了安葬母亲,我什么都可以做的,真的,求求你。”

邢苑的声音很软,听起来楚楚可怜,青涩中带着瑰丽。

姚鲁明上下瞧了瞧她,阴笑道:“什么都可以做?”

“不干净的活计不做。”很小声,却又很坚定。

“我这里又不是做这等营生的,就你这小身板,卖到窑子也没人要。”姚鲁明又要关门。

邢苑不管不顾,用手去挡,半个手掌被夹在缝中,疼得眼泪扑扑掉。

“先生,我不小了,我已经十四了。”

“十四了?”

“是,是,先生。”

“那你进来说,倒是有个能赚钱的活计。”

邢苑一头扎进去,却觉着有股阴风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把衣服脱了。”姚鲁明呵斥道,

邢苑退后一步,惊恐地看着他。

“我对你这种干瘪的小丫头没兴趣,你不是要赚钱吗,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忌讳。”

前村村口员外郎的小儿子死了,爹妈请姚鲁明操办丧事,只说儿子可怜,都来不及娶亲,这辈子连女人什么样都没见过。

姚鲁明低声问了一句,要不,办个冥婚?

邢苑好似一头仓惶的小鹿,没头没脑地闯上门,算是成全了这笔生意。

“快点脱!”

邢苑含泪将外衣外裤都脱下,穿着件小褂,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