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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125)

“我不明白七爷的话。”

“你不明白?”七爷笑起来,“你简单说一句不明白,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了?”

她一拍双手:“将端木虎带上来。”

邢苑明白,到底出什么事情,所以才用了那样的手段见人带到这里。

端木虎走出来的时候,需要两个人左右驾着,身上并没有伤痕,他只是喝多了。

喝得太多,藏不住任何的秘密。

“他说,你把私盐的事情都同衙门里的人说了,而且还说出了我的名字。”

“不是的,七爷,我不是同衙门里的人说,我只是和我男人说了。”

七爷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男人,那也是衙门里头当差的!”

“但是他不一样,我同他说,只是不想瞒着他,那些关于我的过往,我想都一清二白地告诉他。”

七爷冷笑一声,直接抓住了邢苑的头发,力气还真不小,将她拖着向前走了十来步,停在穿衣镜前:“你见到镜子里头的你了吗?”

邢苑的头皮都快被拉下来的一样,又不敢呼痛,想点头,也费力。

“你这样的人还想说一清二白,你有清白吗,一个女人嫁了三次,三个男人都死了,你和我说清白,那第四个男人到底怎么想的,会要你?怕不过是玩玩就放手了,你却当了真,非但当了真,你还出卖了我!”

“我没有,七爷,我真的没有,你可以问端木虎,我只是说事情的事情,提到你的名字,我也说过,我绝对不会供出你的,我就是死,也不会供出自己的救命恩人。”

七爷厌恶地看了一眼端木虎,吩咐身边人:“用冷水把他弄醒,实在不行,扔到后头的荷花池,要死了,自然会醒了。”

手一松,将邢苑给放开。

邢苑还是觉着使不上力气,只能干巴巴地坐在地上。

地上真凉。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但救了我的命,还不至于让我把最后的那点尊严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端木虎很快就会醒,要是你还敢骗我,我不会上你花言巧语的当。”

走过邢苑身边时,她呵斥道:“不过是长得周正些,却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了。”

端木虎被再带上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裤腿上全是淤泥。

酒是醒了,牙齿却一个劲打颤。

“七爷,出卖你的人不是我,是她,是她同那个都头说了,说你才是贩卖私盐的大当家。”

端木虎一见邢苑在场,立刻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得罪七爷几次,要是不把邢苑推出去,那么遭殃的人一定就是他自己。

“端木虎,那天你也在场的,我怎么说的,你一定还记得,我说过即是将我抓进大牢,即使对我用大刑,即使是因为私盐而判了我死罪,我也不会供出七爷来的。”

端木虎犹疑了一下。

也不过是很短的一下。

“我只听见你同段都头说,你和我都是手底下做事的,大当家是七爷。”

邢苑的脸色变了。

七爷反而平淡下来。

“邢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是的,他听见的,他明明听见我说的话。”

“他说听到你出卖了我。”

“不是出卖,真的不是出卖。”

邢苑仿佛想到了什么:“如果是我出卖了七爷,那么衙门的人怎么还没有找到这里来,七爷,你一向运筹帷幄之中,一定不会误会我的。”

七爷看了看端木虎:“委实不像个样子,得了点好处就四处招摇过市,翅膀还没有长硬,就想着要越过我的头顶,自己去发横财,非但如此,为了保命,还把曾经的身边人也给出卖了。”

她又看了看邢苑:“我其实不信他的话,你要是真的出卖了我,应该不会当着这个蠢货的面。”

☆、第九十二章: 噩梦重现

“不过,自打你跟了那个段都头,就没有安生太平过,终究是我的心头一根刺,就算这一次,你念着以前的情分,没有供出我来,保不齐下一次,你忍不住就会同他再说多说,慢慢的,就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

邢苑没有替自己辩解,她根本是还没从前面的震惊里,回过神,已经被带到七爷面前。

她知道总会和七爷面对面,虽然这会儿有些不合时宜。

七爷已经做好的决定:“端木虎委实不能再用,他能供出邢苑,就会供出我,我没必要养着他,送他上路。”

邢苑心知不妙,七爷的目光已经朝着她看来。

“邢苑,上次是我一时心软,却不能再犯下相同的错误,与其让你来决定要不要把我的事情告知官府,不如我来替你做个决定。”

七爷的手指一挥:“装麻袋里,放两块石头,扔到护城河里。”

邢苑来不及开口了,有人过来,手势熟练地将她的嘴巴堵了,眼睛蒙了,身子打横,装进硕大的麻袋,袋口用绳子扎紧。

她只能听,听七爷还在说话。

“没想到,当年我救了你一命,如今,还是要把你的命交出去。”

邢苑在麻袋里挣扎,又哪里挣脱地开。

她试过被沉到水底的滋味,不想噩梦重现,在劫难逃。

麻袋已经被人抬起来,往外走。

她心底越来越绝望,段磬还在许府,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

想到方才在衙门里见到的那个熟悉的人影。

原来,不是她见了鬼,而是,鬼来勾她的魂。

抬着走的人,停下了脚步。

邢苑紧紧闭着眼睛,还是忍不住流眼泪。

段磬都不会知道她是被什么人害死的,等到再相见时,她已经是一具被河水泡得肿胀起来的尸体。

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找出杀人凶手。

七爷,其实一直都提防着她。

这一次,也不过是个弥补曾经心软的借口。

当初,七爷就说过,贩卖私盐是一条不归路。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却不知,才自由身了没多久,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身子被抛起,又落下。

重重地砸在水面,她差些被震得晕过去,偏偏意识还是清醒的。

冰冷而咸涩的河水,很快没过了头顶。

从她的鼻子,耳朵,嘴巴,源源不断地挤进她的身子,将里面的空气一点一点挤出来。

邢苑透不过气,全身都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她知道的,很快,很快,她就要死了。

死在段磬看不见的地方。

这几年的日子,都是她偷偷拿来的。

是该她走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头还有不甘,邢苑要是这会儿能够张开口,她要喊的一句话是她想要活着,她想要继续活下去。

水,是最温柔,也是最无情的。

邢苑在吐出肺部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整个人身子一轻,有股力量从下而上,将她托举起来。

离水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