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老人想着想着,用手掌盖住眼睛:“他没到处和人说是我徒弟吧?”
“没,他将师父默默放在心里。”
“那就好,那就好。”天机老人放心了,教出这样没出息的徒弟,绝对不是他的错,小段的身份摆在那里,何须要吃这样的苦,那是他自找的。
自作孽不可为,活该!
邢苑其实早先在心里一直敲打不停,听华无双的意思,看闵岳的样子,她心目中的天机老人,绝对没有这么亲善好说话,没想到,居然三两句就谈得投机。
两人一起诋毁段磬,不知这会儿他人又在哪里?
才走到许府门前的段磬突兀地重重打了两个喷嚏。
跟在身后的沈拓吓了一跳:“段都头,这别是晚上着凉了。”
“无妨的。”段磬揉了揉鼻子,一转头见沈拓的神情古里古怪的,再想想他方才话,一个巴掌拍过去:“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哪里有胡思乱想。”沈拓连声喊冤。
“瞧着就知道你想的。”段磬没说完话,又打了个喷嚏。
“我就说是晚上着凉了。”沈拓不死心,还轻轻地补了一句。
许四听到两人到访,已经亲自出来迎接。
“段都头,这些日子辛苦了。”
“先不说这个,一切都等贵妃娘娘顺利省亲回宫以后再议。”
许四愣神,这人还没到,已经想着回宫了。
不过也对,贵妃娘娘回家省亲那是莫大的荣耀,其实在本家待不满十二个时辰就要走的。
期间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段都头请过来看看,院中已经全部修缮一新,只等接驾了。”
段磬已经来看过几次,许府是花费了大手笔的银钱,整个院子打点地蕾繁叶茂,勃勃生机。
一进门,豁然开朗。
跟着许四,一重一重的院子往里走。
段磬沉声问道:“许府好似又比原先大了些。”
“段都头好眼力,担心地方狭小,贵妃娘娘住不习惯,所以又盘下了周边的三十亩地,一起圈进来翻修了。”
沈拓在后头听得咋舌,三十亩地就为了一次省亲。
再跟着看那些院落,错落有致,有些眼花缭乱,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要迷路在其中了。
“地方大,人多也杂,怕是不好应付。”
“段都头所言,我也早就想到,所以自大门进来,贵妃娘娘所要走的,不过是正中用汉白玉铺就的这一条道,玉道两旁,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这样子,段都头觉得可行否?”
段磬站定脚,前后看了看这条玉道:“如此的话,可行。”
沈拓摸摸后脑勺,要是贵妃娘娘只走一条道,那么旁边十几栋的独立小院,不过是为其匆匆一瞥。
一眼就这样值得花费,不晓得皇帝给了许家多少真金白银的打赏。
许四仿佛看出沈拓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怕是有所不知,皇上每年给贵妃娘家的打赏,不会超过三千贯,其他的都是些古玩花瓶,送来了,就是要高高拱起的,这次接驾,用
的还是许府自己的钱。”
沈拓低头嗯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许四公子客气了,还特意说与他听这些。”
“接驾那是面子上头的光彩,自家掏银子也是值得。”
许四眉梢眼角都是洋洋得意,又领着他们将稍后喝茶说话的地方都踩点看过。
“段都头,还有什么要改动的,加紧着还来得及。”
“没有什么了,许四公子想得已经是十分的周全,只要衙门再加派人手,到时候,必然能够万无一失。”
“好,好,段都头这万无一失可是要讨个好口彩的。”
等到将新院子都看仔细,许四再亲自将他们送出来。
临了,到了大门口,往每人手里又塞了银票:“段都头做事一向严谨,此次就都托付给段都头了。”
段磬飘然一笑,带着沈拓离开。
走得老远,沈拓拿出银票打开一看:“一百贯,真是有钱人。”
段磬压根没兴趣看自己银票上的数额:“拿人钱,为人消灾,你到时候别觉得烫手就成。”
“怎么会,要是一年赶上几回,我存了钱,就能娶媳妇儿了。”
“那也不够啊,华无双同你开了多少赎身的钱?”
“段都头,你能别揭我伤疤不,痛啊,海棠我是不敢想了,实在想不起啊。”
再想回头琢磨琢磨邢娘子对门的那个小丫头,小丫头居然还看不上他了,每次都拿白眼翻他。
让沈拓郁闷地不行。
“邢娘子有没有说,要都头给多少的聘礼?”
沈拓悄声问道。
段磬的步子一缓,他们俩还真没有提到聘礼这些。
邢苑父母双亡,他是知道的,上头没有双亲,那么聘礼的事情,只要她点头就好。
看着她平日里的出手大方,想来,几百贯钱,还真没放在眼里。
他们俩最初相识,不就是为了那杀人越货的五百贯。
不如,到时候,就同她说,聘礼也按着五百贯来,讨个喜庆。
段磬正想着,目光被前面的人影吸引过去。
走在前面的那个,脸色发青的,应该是端木虎。
那么,三四步开外,紧紧跟随着的人,就是黑皮。
真是奇怪,黑皮盯着端木虎做什么?
端木虎应该还没有娶亲,那又是谁叮嘱的黑皮。
显然,黑皮也远远地瞧见了段磬,他只当是没看见,答应过邢娘子,这次的事情,不能随意告诉段磬,那么必定要为了客户,守口如瓶才是。
段磬却见端木虎的脸色愈发难看,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招了一辆马车过来,匆匆地就往城外驶去。
黑皮追了两步,知道脚力不够,停了下来。
☆、第八十四章: 生米煮成熟饭
段磬想过来,抓了人问几句。
黑皮在人群中一晃,就不见了影子,显然是要躲着他。
段磬反而更加怀疑,这小子,平日里同他亲热地很,远远的都要特意接近过来。
这样子,还是第一次。
“段都头,想什么呢?”
段磬站定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黑皮的躲闪,端木虎的来势汹汹。
等一下,端木虎方才往城外而去,难道是回了九华村。
段磬越想越不对劲,啸声将黄骠马招来,飞跃而上:“你先回衙门,我有点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沈拓张了嘴巴,来不及回答,一人一骑已经绝尘而去。
到了邢苑院子前,先听到里面一阵笑声。
他犹疑下,是不是要进去。
却听得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嚷嚷:“你家那个不争气的汉子回来了,还不去给他开门。”
“真的,师父耳朵真好。”
邢苑笑吟吟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一扭头,冲着身后道,“真的是他。”
“我闭着眼睛,都能听出他在一里地外走路的声音。”天机老人越说越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