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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的四季(78)+番外

离开了些日子,城里变化并不大,只是比离开时气氛紧张。刚刚开进路口,看到饭店的门前停着朝纲的车子。

进门大家都聚在一楼,没有客人,天放明放正在给饭店上板子。

“怎么,今天不开业?”

“这两天都不开。”天放把板子交给弟弟,走到桌边坐下。

“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新一轮谈判进行不下去了,这两天局势不稳,旧城一直都戒严。”

“特拉维夫没有消息,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消息可能还没到使馆,不知道哈马斯这次会有什么行动。昨天早晨,美国轰炸了叙利亚的核基地。”

Samir正和雅丽把一层几个大的餐桌收起来,朝纲和牧从二楼下来,手里是当天的早报。

“你回来了,黎巴嫩那边怎么样?”牧推过报纸,坐在旁边,朝纲只是站在楼梯口不说话。

低头看了看,头条是新任内阁,谈判的内容在后面,没顾得打开细读。

“还好,代表团已经走了,下一步,就是赎罪日后的会谈,庄非可能不回来了。我们还要想别的方法。”

“为什么?”Samir沉不住气凑过来,“Zusa为什么不回来了?”

“使馆有别的工作安排,她伤刚刚好,不适合在这儿。”明放拦住了下面的问题,带着Samir去上板子。

代办处好久没有凑齐了,工作开展缓慢,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Itzhak呢?”

“他去学校了,今天上课,下午回来。”围着桌子,几个人都没说话。

“有没有新的计划,大学那条线就放弃了?”牧话里还是不甘心,千辛万苦把两个大活人插进去,没有个成果,不明不白伤了一个,就这么收手吗?

“不一定,使馆也在商议。雅丽,安全局那边怎么样?”抬头看看平时最稳健的雅丽,一板一眼的收拾东西,没有慌乱的神色,关键时刻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心里素质,如果非非能像她,会好很多。

“主要的人员都在这儿,但是没有什么情况,Nahum一家看不出异常,我们一直在跟。”

“Bluma出现过吗?”

摇摇头,雅丽把特殊时期需要的物资放在一楼最方便的地方。

话到这里,天放拉着明放给大家准备午餐,秦牧、朝纲和让上了二楼的办公室,讨论老城的事情。

快到午饭时,好不容易一个人,给她发了条信息,只有四个字“安全到了。”

她并没有马上回,等了一会儿,楼下开饭了,Samir上来叫,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楼吃饭了。

刚刚拿起筷子,铃声响了,知道是她的消息,当着大家不好回,只是关了声音放回桌上,继续吃饭。

“参赞,Zusa现在在哪儿?她的伤好了吗?”Samir还是禁不住关心。

“她很好,在海法养伤,过些日子回使馆。”

“我以为在埃拉特,出院的时候……”

“没有,她在海法。”打断Samir的话,正好雅丽给她碗里添菜。

几个人心里几个心思。送走庄非的时候,打了几层的保护,就是为了安全。方案几度变更,从南方的埃拉特,北方的纳哈里亚,最后送她去的却是海法。

每个人都知道方案的一部分,又不知道下一刻要执行的是什么,最后的决定是那天早上从使馆传来的。

手机又响了,是朝纲的,看着他到门边接听,说的是法语。

让放下筷子,眼前是空旷的饭店一层,门外有阳光,心里想的却是黎明时她送出门的样子,宁可是她睡着默默离开,好过分离后这么难受的回忆。

听着朝纲讲电话,耳边是告别时她嘱咐的话。她起得很早,眼睛还是红的。

朝纲回过身,脸色极差,大家不约而同望过去。

“怎么?”

“哈马斯动手了,特拉维夫十几分钟前发生一起自杀式袭击。”

刀片滑破脸颊的感觉又来了,只是这次更疼几分,“还有吗?”

“半小时前……”

话说了一半,Itzhak跌跌撞撞从门外进来,甩掉手里的头盔,直奔桌边。

“老城和新城封锁了,哈马斯……参赞,你回来了!”

“等一下,让朝纲把话说完。”打断Itzhak,僵在位子上,看着自己的手机不停的闪动。

拿起来放到耳边,是公使。

“让,埃拉特出事了,有社里的记者受伤,那边需要尽快转移,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你们代办处所有事都先停下,大家不要草率的动,耶路撒冷应该是最危险的,你们……”

公使的话还没交代完,却没心思听,只想知道朝纲说到一半的话。

“半小时前怎么了?”站起来,手心发麻。

“半小时前发生了恐怖袭击,我们社的记者伤了,至少有七起。第一起在火车站,随后在市中心,海滨几个著名的旅游区……”

“哪儿!”

“海法!”

89

街上封锁,警笛和急救车呼啸而过。嘈杂过后即是死寂,静得能听到钟表走动的声音。

一楼没有人,只有电视里循环播出的实况报道。记者背后,一片爆炸后的废墟,画面里的一切和楼外的声响重叠。

哈马斯终于全面出击了,特拉维夫、耶路撒冷、海法三大城市首当其冲。

数十起自杀式炸弹,加沙、约旦河西岸局势吃紧,以军大举压境,军队已经开进了几个城市郊区。

朝纲被图片社叫走了,背着相机,太匆忙,顾不得交代清楚。

目送他的车疾驰离去,心情煎熬却无计可施。

早晨离开海法时,还是安详沉睡中的城市,她跑到巷口,车子拐弯看不见了,想象她一直在追着摆手。现在呢,不敢想,心被刀子剜一样疼。

独自坐在办公室里,不停的接到使馆的最新指示,耶路撒冷华人区有店铺受损,人员受伤情况还不清楚,天放明放已经奔赴市里的主要医院了解情况。

传真机停不下来,纸已经垂到了地上,好久没有取,任它垂着,只是坐在位子上,支着头盯着手机。

她回了“你忙吧”,然后再没有消息。电话打过去,没人接,一次次向海法办事处了解情况,电话总在占线。打到公寓,前台自动转到了语音服务功能。

朝纲说的海滨收袭事件,应该不是他们住的那片海滩,那里并不繁华,也没有重要的目标,哈马斯不会选择那里,应该,但愿。

干不下事情,坐着,或者站着,盯着手机。

“让,华资企业有几家联系不上,已经通话的大部分都还好,老城那边可能要过去看看,但是现在的状况,只能等等了。”

牧拿着一摞记录进来,放在桌上,本想让他过目。

“先等等,都别出去了,你继续去联系吧。”拿出烟,打火时手竟然有些抖。

“哦。”想说什么,看他的样子,还是出去了。

墙上的表指向一个新的数字,证明又过了一个小时,拿起电话又拨了一次。很久很久,耳边就重复着单调的铃声,数着,没有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