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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的四季(6)+番外

“不用,不困!”庄非头也不抬,完全忘我了。鲜少晚上喝咖啡,一杯下肚什么困意都没了,眼睛瞪得溜圆。越翻越顺,一些不熟悉的地名也找到了规律。干劲高昂,谁劝也不行,就算孔融大使……

猪脑吧庄非,拍了自己一掌,人家刚刚才说叫孔让,参赞衔!

让看了眼莫名其妙的女人,回头专注自己的文件。之后的几个小时,累了她就对着桌板敲脑袋,困了就掐耳朵揪头发,总之没有睡过,就是让休息的那段时间,庄非也一直高度清醒,直到翻完两个缔约国,在纸上写好签约人的姓名,才伸了个懒腰。

拉开窗板,天蒙蒙亮了,不知飞到哪了,手表上还是祖国时间,黎明时分。

“翻完了,孔参赞。”把稿子整理好,放到他的桌子上,晨光里,看他带血丝的眼里投来不可思议。

庄非笑了,绝对得意的笑,欢欣鼓舞的笑,眼睛眯得像个小姑娘。

低头看她译好的稿件,工整严谨,是难得的笔译文稿,看得出每个字句推敲斟酌都下足了功夫。

他没看错,真是没看错!

“庄……”满意抬头却只能噤声。袖子还高高卷着,眼下是熬夜的青色,就旁若无人的靠着窗睡着了。这个庄非!

在微白的光亮里,盯着她唇角的笑,让竟然转不开视线。

7

关了灯,按键叫来乘务员要了毯子,收起桌板时,她歪歪的靠回位子里,满意地嘟囔了什么,睡得很熟。关上隔光板,毯子给她盖好,动作尽量轻缓些,看在她熬了一夜的份上。

本想把座椅再调低能舒服点,她睡得不老实,往自己的方向靠过来。扶了半天也坐得没个端正样子,索性随着她的意思不管了。拿起她翻好的文件仔细阅读。

翻译的很好,字迹娟秀漂亮。条款行文严谨,她对应的翻译用词也很考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翻好,确实不容易。尤其还是高质量的笔译。其实很早就看过她译的东西,觉得留在部里可惜了。

那是一篇并不起眼的难民报道,看惯了平铺直叙,她却用了更人性有感染的散文体。虽然没登在什么重要的报纸上,但是短小的文章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笔者是感性的,用心在写,不只是机械的翻译。

她的可贵,并不是因为最出色,而是并不张扬的自然,性格也随意真诚,容易约束。比起已经太过鲜明的候选人,她的没棱角反而更容易雕琢。

早餐来时,睡姿不好的庄非正抱着毯子在梦里笑,她梦到自己和孔融抢梨,孔融让给她,却又教训了一番,还逼她学成语。她最恨古文了,人人都知道!

梦里的孔融,怎么看,怎么和一个人相似,又想不起来了,脑细胞死太多了。

不妙!有坏人和自己抢梨!像是荀子墨子能干出的事情,死死抱住自己的梨决不放手,孔融快来伸张正义!这是孔融给她的梨,不许弟弟们抢,是她的!

“庄非!庄非!”

孔让推推梦里的女人,她力气还真是大,抓着自己的胳膊整个扯过去,他几乎歪在她身上,能听见含混不清的声音,“……梨!还我!”说完脸都赖上来,像是要和这条胳膊同归于尽,睡得特别痛苦。

“庄非!”

梦突然吓醒了,一时还回不了神,只是把怀里好不容易抢来的梨藏好。

一抬眼,正看见漂亮的空勤大姐姐把几盒东西交给身边的孔融,他只抬起一只手,好像拿不住……嗯?自己的枕头又硬又长,也没有香甜的梨子在怀。

男人幽黑的眸子,竟然蒙着淡淡咖啡色,梦里的脸孔无数倍放大。

“能放开一下吗?我要吃饭了。” 好像变声之后的赠梨少年。

第一反应是拍拍脸,梦没醒嘛。

不对,不是梦!一时无所遁形,几万米高空啊!

小脸涨红,几乎是扔开他的胳膊,死了,真的死了。睡相有没有很差,会不会流口水了,摸摸自己又想拍拍他的外套,手僵在半空。

孔让看着庄非魂不守舍的撩开毯子把头埋进去,也不是睡觉,只是在位子上翻来覆去的,像闹窝的小猫。乱乱的短发露出来,一阵乱七八糟的中文,根本听不清。

地中海上空,不会让自己的手下发疯,尤其又是使团的一员。孔让按住庄非的肩膀,微微调整口气。

“还吃早餐吗,庄非?你不要就让乘务员走了。”

没有脸露面,但肚子真的饿了。埋在毯子里点点头,闷闷的说了想喝粥。

“庄非,航班上不提供粥,只有咖啡、茶和热水,你要什么?”让并没生气,估计没睡醒。

庄非脑子不够用,还在想梨的事,随口说了句“咖啡。”

乘务员刚要递过来,毯子掀开,乱发女一阵手舞足蹈,不要咖啡,不能喝了。

昨晚一杯咖啡下肚,两眼睁到天亮,她现在才睡了……一看表也不过一个小时,不能再喝咖啡了,灵魂脱壳,马上就能困得穿越了。

好不容易早餐上齐了,机舱早已活跃起来,庄非这却异常沉闷。

让看她乱着头发,对着桌上的早餐没什么兴趣,一手拿着叉子,一手顽强支着头,前摇后摆,不一会儿头就垂到早餐前,不是桌板档着,差点栽到前面的位子上。

无精打采吃了两口,又窝回到角落,抱着毯子睡了。之后两个小时,让能听见身边小动物般安稳的呼吸声,偶尔蹭到他这边,磨磨脸又跑了。

牧从走道上经过,看着睡死的小翻译,不禁莞尔。

“让……”

“嘘!”示意牧不要说话,做了个奋笔疾书的姿势,不想吵醒她。

第一次出国肯定很兴奋,她临行前忙稿子,上了飞机还是忙文件的事,确实很辛苦。每个外事人员都是从翻译干起来的,知道那种磨人的感觉。

把毯子给她盖好,又打开笔记本开始一天的工作。

飞抵特拉维夫本古里安机场前的最后一段路程,让一直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虽然睡得并不多。至于他身边的庄非,歪在座位上周游列国去了吧。

其实不是,真的不是,庄周和韩非并不简单啊。

她假寐了一会儿了,降落前,正从毯子的缝隙里眯着眼睛望外看,比对她梦里和眼前的两个孔融。

从那一刻起,庄非老觉得他给过她一个梨,一个特别甜特别大的梨。可惜,还来不及尝,梦就醒了,唉!

踏上一片新的土地,没有太多感慨,跟着大家从外交通道鱼贯而出,抬头挺胸,可上了使馆的巴士,又蔫了,还是困。

没有太多欣赏风景的心情,他没有坐在身边,可以放心的睡,到使馆的一路上睡来睡去,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稳了。

熟悉的牌子,飘扬的国旗,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到了另一个国家,代表的,是自己的祖国。

涌入心里的光荣,虽然还困,还是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老楼。

我来啦!心里默念着,特拉维夫本耶胡达大街222号,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