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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的四季(25)+番外

“她吃午饭没?”一进门就问,天放一愣。

再过几小时安息日就要开始了,街上的店铺已经陆续关门,饭店外也挂上了牌子,走回来的一路,都在想她额头的伤口。

昨晚把她送回房间,自己收拾一堆烂摊子,明放跟进来递上一支烟。

“不好带吧?!”靠在桌边,拿起她翻译的文章看了眼。

把乱七八糟的小说堆在箱子里放回到书柜顶,合影上的血渍抹掉了,地上的玻璃渣还堆着,“她很好,就是孩子气重,但适合接近Bluma,和她作朋友。”

“要她接近Bluma有什么意义?她从来不参与她父亲的生意。”明放和哥哥一直最反对这样的选择,安全局那么多优秀的人不用,非要招来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我有我的道理,她最合适。”不想过多解释,把桌上的资料分类整理好,和掉出的照片一起放回到抽屉里,锁上。“你们有跌打药吗?好像磕到头了,估计……”

“让,不觉得谈她太多了吗?”唐突的打断,明放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对让也了解不是一天两天,“当着别人不方便说,那天你抱着她上楼,今天带着她出去,晚上又特意给她准备吃的。这里毕竟是代办处,会有外人。”

“条例我背得很清楚!”冷冷的接过他的话,靠回椅子上,四年甚至更久前,对那些条条框框已经烂熟于胸。“我要了她,所以要保护她!”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明放出去了,屋里依然狼藉,独自在灯下无心工作。摔倒时傻傻的,躺在沙发上处理伤口很局促,趴到怀里上楼的一路又格外听话。毕竟还是孩子,凶一点会怕,松一点,就出状况。

可无论如何她都是优秀的,甚至是最优秀的。不造作,不虚伪,想着下午在希伯来大学扑过来抓他胳膊的样子,嘴角禁不住弯了。

只有这样单纯爽朗的庄非,才能消融Bluma心里的芥蒂。即使雅丽那样训练有素的老人,也不一定能做到。但是她能,一定能!

虽然还没长大,但是这里会磨炼她。她还不懂信仰,不需要赋予,需要慢慢体会。当然,他必须保护她,拿本书都能受伤,就更要跟紧保护她。

离开屋子时,从她桌边拿走了翻译的课文。他不气她的方式,毕竟没有做过老师,还需要时间。但以她的天资,很快就会找到感觉,他相信她。

“她还没吃午饭,一直在房里呢。”明放从后厨出来,从让手里接过一袋子蔬菜,“你要带她出去就赶紧,日落公车就停运了,明晚才会恢复。”

“对,安息日最好还是不要外出,大家都在这里比较安全。”天放在柜台里打着计算器,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让。

一个参赞那么多工作忙,却跑去超市买东西。他手里另一个袋子并没交给明放,直接提着往楼上走。本想叫住,看了明放的眼色打消了主意,由他去吧。

兄弟两个回到柜台,结了帐目准备关张弄晚餐。安息日到来前的最后一顿饭,应该丰盛一些。大家在日落前都回来,热闹一下。可惜因为工作,总难有个团聚的日子。

“让是不是看上她了?”

“我觉得是,他不承认,谁知道呢。不过让有分寸,也许,只是为了工作吧。”点上烟,看着哥哥在柜里找东西。“大学的事弄得怎样了?”

“快了,争取赶在下个安息日前。牧回来吗?我准备晚饭。”

“和雅丽出发去西岸了,估计得明晚。早上他还说,那庄非是个麻烦!”

“他喜欢,他愿意,你有什么办法……”

刚要说下去,楼梯上有声音。让下来了,后面跟着那女孩,走路还有点摇晃。

“走了。”低声交待,回身去扶她。

没人吱声。

扶好了,拉起她的手,牢牢牵住。

兄弟俩在柜台目送他们出门,那个庄非别扭了一下,回头可怜兮兮看了一眼,乖乖跟出去了。

30

天色很好,阳光暖人。中东的冬日也像初春,大衣的扣子少扣了两颗,手套没戴。路人比昨日少了很多,太阳落山前就是安息日,犹太商店已经关门,公车站上也不见什么乘客。

手拉手走出来,头虽然还有点疼,但是好多了。刚刚在饭店吃了他买的零食,所以跟出门的时候格外老实,吃人的嘴短啊!

没想到他会买吃的给自己,平时看起来严厉,可单独相处久了,觉得他有亲切细腻的一面。上药脸孔板得再严,动作也是轻柔的。

他话不多,昨日的气焰好像也下去了,还是同样的路线,只是走得快些。路上给她买了一杯热饮,暖着手。

从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应该说从飞机上,就觉得他是个心细的人。路上再多新奇也没心思看,一直偷偷观察他的侧脸。线条有点硬,不像秦牧那么随和。

“我不带你,能记住这条路吗?”手上用力,她被拉的一震。

“呃……能吧。”毕竟是第二次走,很多路口印象模糊。

“没事,下周天天走就熟悉了,之后就要自己走了。”握紧她的手,注意力却在四周。大学门口还有一段路,街上有些学生情侣,各样的面孔,也有几个青年围着阿拉伯头巾。

“春节之后就是犹太普弥节,狂欢的时候街上会比较乱,自己要小心。”看着她低头认真听,过了路口转了个方向。“每个安息日都要留在饭店里,以后独自外出也要告诉我,必要的时候天放会接你。无论做什么,安全第一。昨晚那样的事,以后不许再犯!”

他一说,额头就疼了。交待这些到底什么意思?好像以后不管她似的,比写检查的感觉还难过。

“参赞,我要去大学工作了吗?”她问的很认真,甚至停下来不肯走了。

想着刚刚换药时龇牙咧嘴的喊疼,给了零食就乖了,让她去大学工作太不实际。在身边站定,放开捂暖的手,拍拍她的头。

“你要去上学!”

“嗯?”

“你要去东亚系学习,手续下周就办好。不久,就能认识Bluma了。”

“不是不知道她在哪个校区吗?”

“你会找到答案的。”

“那……我学什么?”

“日语!”

“我不喜欢日语,我讨厌日本和日本人!”

“没办法,东亚系只有两个专业,中文和日文,总不能让你学中文吧!”

“能学别的吗?”

“不能!”

“那能去作助教或打杂吗?我不学日语!”

“不学也得学,这是工作!”

“我讨厌日本!”

“我知道。”那样爱憎分明的脑瓜,喜好都挂在脸上。“记得吗,面试时你说过存在有理,那个国家那种语言存在,也是有道理的。学了,不妨碍你讨厌他们。必须学,一定要学!”

没话了,他下了命令就是最后决定,低着头踢路上的小石子,嘴噘得能挂灯笼。他再要拉着手往前走,怎么也不给,背在身后,不言不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