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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哭的人心已乱(44)+番外

第二天,大家还在睡,她让宿舍的阿姨早早开门,只说系里有事,其实是躲了出去。拿着手机给戴阳打电话时身上一直抖,那边没人接,心里难过。

她发烧了,脸红红的,嗓子干疼,昨天半夜就开始了。后半夜,她没敢合眼。

赶到系里报上回家的名,不踏实,一个人找了个教室,坐在角落里。大口大口的喝热水,希望发发汗,能够好些。熬过今天,明天就能回家了,但是她怕今天都熬不过去。

播了唯一姐的电话,一听她的声音,就哭了。

“在哪呢?嫣嫣,怎么了?”唯一听出她在那端哭。

“我发烧了。”她说了句英文,声音弱弱的,发着颤,“昨天开始的。”

“胸口疼吗?还有什么症状!”唯一从观察室里跑出来,走到角落继续询问封嫣的情况,她们最担心的就是她,她的学校,陆续有发病的,听说,已经有病亡的案例了。

“没有,我不太知道。”听到楼道里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赶紧翻开手里的资料,把电话挂断。声音走远,再打,那边在占线,只能先挂了,靠在椅子上发呆。

真的很难受,昏昏沉沉的,胸口像有把火在烧。但是如何是好,她出不了学校,也怕等不到明天。

如果真的得病了,所有同宿舍的都会被隔离,她也会被抬走吗?送到大家不知道的地方,几天后传回一条死讯,就这样结束了。再也见不到哥哥,旭姨和父母。眼泪滑下来,双颊冰冷,额头滚烫。

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戴阳的号码。

“封嫣,你在哪呢?”

“系里,三层留学生的教室。”

“能到图书馆来吗?我在后面那排长椅等你。”

“好。”起身下楼,却在楼口被校刊社的同学碰到。拉着她回教室审稿,用手撑着头,勉强着坚持,迷迷糊糊的字越看越不清。熬了两个小时,终于找了借口离开,走出中文系大楼,一身冷汗,眼前一片模糊。

她心里知道糟了。

电话又响了,边往图书馆走,边拿起来听。那排长椅边,没有戴阳的影子,可能是等不及走了吧。软软的靠着一棵树,看着校园的梧桐大道,心里凄然。

“嫣嫣,一个小时后到校门口。”唯一说完就挂了,她听着,却没有听懂。

就站在瑟瑟的风里看着手表,熬着一个小时。等她走到校门口时,已经脱了力气只能靠着铁门才能站稳。

“哪个系的,不许出去。”保安走过来,口气不友善。

封嫣抬头,看着门外的自由,眸子有一点残存的勇气,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会被抓走吗,被关起来?

保安逼近了一步,看着她异常绯红的脸颊,“学生证呢!”

“对不起,我来接她的。”男人的声音,黑色风衣戴着墨镜,提前一步把她拉进了怀里。

……

第四十一章距离

四年的距离,就这样一步垮了过去。

把她带到怀里,不让保安看她的脸,能感觉怀里的身子微微发抖,软软靠在身上。

“本科生不能离校。”保安看着面前的男女,那女学生的样子反常,男人也可疑,“你是什么人?”

“她哥哥。”把她揽紧了,从外兜掏出一张纸,“这是她系里开的证明,本来准备明天来,按规定北京生可以回家。但是突然有点急事,所以提前过来接她。系主任和她班导都同意了,那是签字。”

他盯着保安检查介绍信,联系上了熟人,却进不了学校大门,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好在有戴阳帮着跑了两趟腿。

唯一电话里十万火急,他昨天来过,之后看到情况严峻,直接想办法找人开证明,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病了,他得把她弄出来。

外电报的消息越发恐慌,那个死去学生的消息,他也知道,听说得病的人都被集中起来送到了郊区。于是加紧时间想办法。今早拿到校方电话,在正门等着消息。戴阳取信交到他手上时,也是满脸大汗。

“她不会有事吧?”戴阳走前,不放心问了一声,他按城寺的话把她骗出中文系,怕人发现她的异状。一个小时,他找熟人去宿舍里收拾东西,留了一封城寺准备的信。

“不会,放心吧。”难得的笑了笑,“谢谢帮忙。”

一切都顺利,唯一却疏忽了致命细节。她果然走错地方,去了他没疏通过的侧门。开车冲过来,看她靠在铁门边,小小的身子被保安逼得没处躲,又惊又怕。

“你是中文系的封嫣吗?”保安放下信,盯着她的背影,没有轻易放行。

她不敢抬头,只是埋着脸点头。

“这是她的学生证。”用身子护着,拉着她往外走,手上出示了她的证件。

“出校前要量体温。”保安跑回屋子,拿出测试体温的扫描仪器,拦在他们面前。

他可以冷静,但着急了脾气还是很爆,看着上来想碰她的保安,一下沉了脸。“别碰我妹妹!”

声音冷冷的,让人一震,用风衣把她裹在怀里,拳头收紧。“家里人去世了,够了吗!”

僵持了一瞬,保安退了一步,被他的气势压住,一脸畏惧不甘,却还是放行。

他拉紧她的手,让她自己慢慢的走,踏出校园大门那瞬,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不敢疏忽,几十米的距离好像走了好久。她没什么力气,跟在他身边一点点往前蹭。看到那辆四年未见的跑车,心里才觉得有了底。

他放开她开车门,回头的一霎,四目相对。

微卷的睫毛上挂着朦胧的泪珠,疲乏的小脸上都是倦意,受了惊吓,唇上煞白,衬着脸上异样红晕,扶着车门的手攥得死紧。

在他黑眸看着自己一身白衣,垂下头不知道能说什么。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重逢了,隔在他们中间的四个寒暑。

“上车!”他心里想她,有心疼,也有生气,口气想温柔些,听起来还是过于严厉。她什么时候都可以病,偏偏不该在这个时候。她本该健健康康满脸笑意的等他回来,而不是让他发疯一样围着学校转,急得捶胸顿足。

乖乖坐进车里,任他脱了风衣裹在她身上,听着车子发动,才真的放心。顾不得隔膜,突然趴在车座上哭了。压在胸口几天的担忧和害怕挥之不去,连哭的自由都没有。是不是真的传上病了?离了学校去哪?家是万万不敢回的。

从半夜发热开始,她时时笼罩在非典的阴影里。

他开着车子,驶上了空无车辆的主路,听着她抽泣,不知道能说什么宽慰的话,心里堵得慌。车速越发加快,在这突然空了的城市里疯狂行驶。

心里一直笃定,她没事。

……

打开车门,把刚买的两袋子药品扔到后座,坐回驾驶座。看着她靠在副驾驶的一边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看起来那么憔悴。

伸过手测测额头,确实很烫。他还没抽手,她却像是被吓到,瞬间睁开了眼睛,身上都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