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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嫣城寺的故事(7)

眼里的湿意朦胧,那种坠坠的疼终于加剧到不能忍受,从腹部压迫到整个身体,身下是不熟悉的热,好像正在失去什么。背上额头的汗暴露在空气,更觉得冷。温度很低吗?连他的胸口都不再那么暖了。

害怕了,手护在小嫣嫣那里,求救的去找她爸爸,连哭都顾不得。

“不太……好了……”微微喘气,用尽力气往上攀他,“城……寺……”马上被接到他怀里。

被里触到她的手指,痉挛般使劲扣在腹部,握起来,手心密密麻麻的热汗。

心里一惊,本能的掀开被子。

她护着孩子,已经蜷成了一团,柔弱的侧脸上表情痛苦,抵抗着疼,又想拉着他不放。

“城……寺……”

蓝色海洋里,一小滩暗沉的颜色漫漫扩大,刺眼夺目的红。

“嫣嫣!”

……

半夜三点,封青唯一被尖锐的电话铃吵醒,接着是另一处公寓里的圣寺和未婚妻。初春的凌晨,寒意透人。

“怎么了!”

“来医院!”

10

被包在被里下楼,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一声不吭。

楼道是黑的,他的呼吸和自己一样急促,好多年前,他们也曾如此。一起在黑暗里,有不可跨越的距离横亘在中间。

上车了,小腹上盖了四只手,不顾一切抱着小东西,怕她出事。窗外孤单的街道,每束灯光里都有绝望,那些深夜无家可归的人,也这样害怕吗?

耳边热热的,每听他说一次,就更相信一些,司机已经把车开得极快了,但是还觉得不够。

哥哥来了,小嫂嫂也在,走廊里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一时辨不清楚。

听见他在楼道里大声和医护争执,看见别人上前拦他,有东西撞碎,彻彻底底破了。

推车走得很快,穿过一道道门,身上压了好多只手,动不了,只有撕扯的疼。头顶的灯,昏黄无力。

好像有嫂嫂的安慰,他在远处叫着她的名字,盖过了一切,叫了好多遍,只有他那么叫她,可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指尖有一种温暖,身上懒懒的,不想动,被子太沉了。虽然怕冷,但是这么盖还是太热,脚又想跑到被外凉快一下。可动不了,微微动一下,身上疏懒的疲乏。

不得不睁开眼睛,睡意还很浓。为什么那么累呢?好像刚刚走了很远的路,背负很重的行李。乏透了,眼睛又要闭上了。

“睡吧,我在呢。”意识外,感觉清晰起来,自己在一团温暖里,才会这样热。腹上敷着什么,心里发紧,犹豫了一下才去摸。

碰到他的手,干燥的指掌,握了一会儿,很用力的回握着,甚至有些疼。一起放在微微隆起的肚上,松了一口气。很久之后,才有他的声音。

“没事了,她睡着了,你也睡。”

开心,眼泪冲出来。再累再难受也要翻身,他帮着,每个动作都很小心,躺进他怀里,两个人把小腹包裹起来,像是最牢固的茧,让宝宝好好在那里睡。四只手,一层层,他总盖在最上面,太用心,又不敢太用力。

封青关上了卧室的门,拉着唯一往客房走。刚吊完的点滴放到一旁的专用袋子里,天已经微亮了。

嫣嫣一度紧张的失去了意识,出血断续总量不大,是综合原因造成的,主要还是淤积的伤没化解干净。孩子依附的很紧,没有先兆流产的症状,但安全起见,还是采取了保胎措施。

城寺太担心,把拦着他的值班大夫推得摔倒,砸了分诊台的血压计。明早,还要出面解释这样的暴行,不过好在,母女俩平安无事。

推出来的时候,唯一带了一句话,“嫣嫣找他,要回家。”

知道还是鲁莽了,但是三个大人守着,圣寺带着未婚妻随时待命中。到家的一路都很好,打过针吊了点滴,应该没有大问题,妇科主任也打了包票。

忙了半夜,都累了。

又看了眼门底透出的微弱灯光,他在那陪着,不用担心。

工作台,已经在那里好多年了,那盏灯也是,照着多舛坎坷的岁月,现在,却格外温暖宜人。

“睡吧,醒了就不疼了。”梳理着越来越长的黑发,看着她闭上眼睛,擦在胸口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

“不许哭,别吵她睡,听话!”

点点头,手伸上来搂到他肩上,哽咽了一会儿。

“好了好了,两个都没事!睡吧,你也累了。”

“你别走……”

“不走,以后都不走,老这么着,不走。”

他还能去哪呢,她们在怀里,就是一切了,一日如此,一月一年,之后,是长长的一辈子。

幸福,比想象的沉重,太满足了,反而徒增伤感,怕她们有丝毫差池。叹了口气,手自然又扶到腰上,贴着腹部,摸着还在梦中的小东西。

不久,终于又睡着了,呼吸平稳,眉头舒展。脸色还不好,但是没事了。

不敢睡,就一直这么守着。

她们俩,都是他的。

要一直守着……

11

二十五岁生日前的三个星期,被彻底隔离在床上,躺着,坐着,靠着,或者被抱着。

做的最多的就是睡觉,即使醒了,他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很快也会勾起困意。精神上的弦放松了,身体深处隐藏的疲惫席卷而来。好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为了孩子着想,也只能放任自己了。

头一个星期,脸上就红润起来,后来,似乎,应该是胖了。两个星期里,眼看着自己的肚子就圆起来。

他看得太紧,没处躲没处藏的。每天吃饱了就是睡,胎养了,把她也养得壮壮的。补品堆得顿顿都要吃,不听话他就在一边磨着,直到张嘴为止。

并不像外婆说的那么爱吃辣的,反而总惦记些甜食。她吃什么,他也跟着吃剩的,两个星期之后,被抱着站在镜前,脸颊红润白透,掐着要出水似的,他的胳臂也粗壮了,完全是滋补调养加上整天抱她练出来的肌肉。

“我胖了!”拍着自己的脸颊,又搂回到脖子上,已经习惯被抱进抱出,这些天几乎是足不沾地的过日子。有什么,轻轻叫一声“城寺”,不管在哪在干什么,第一时间都会在床前出现。

突然想起几年前摇铃铛戏弄他的日子,现在,该是比那时更好了,她带着小东西一起逗他。只要说宝宝动了,他就会紧张的上窜下跳,昨天喊着他回房,说小家伙踢腿了。跑得太急,撞在门框上,他额头现在还有个淡青的瘀痕。

抿嘴笑着,手挡在脸边,防不胜防。他一个劲蹭她颈上的坠子,在锁骨上留了好几个粉红的吻痕。

皮肤本来就最好,又在孕育孩子,细嫩是别人比不得的。有时看她睡都能痴呆,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不胖,变漂亮了,还是闺女好!”抱回卧室,没放在床上,让她在工作台旁的小沙发坐了一会儿歇歇食。

足不出户的日子,他每天都陪着,被学长嗤笑一番也不觉得丢脸,第一次有孩子,她又刚刚恢复身体,怎么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