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单人房or双人房(出书版)(57)

他这才想起钥匙的事,四下里找又没看到,怕她真生气,懊恼的像个抓狂的孩子,蹲在车棚的墙角翻别人扔的垃圾,最后也没翻到。

“那怎么办?”他抓着头发小心翼翼问她。

她长长的“哎”了一声,说:“算了。”

锁了十二个月也够久了,丢就丢吧。

反正也哭痛快了,她跟他一同去街上的快餐店吃东西。

他买了很多蛋挞,两杯牛奶,身上只剩下了几块钱勉强够坐车回去。坐在她对面,他捧上牛奶让她暖手,在袅袅的热气后面问她:“你……喜欢……我吗?”

她掰开一个蛋挞,分一半给他,托着腮看儿童乐园里的小朋友玩滑梯。那些伴随在一旁细心照顾的爸爸妈妈让她感触很深,眼睛累了,她才转过头望着他,很认真的说:“施永道……”

“嗯?”

“我妈妈和别人结婚了。”

“我知道了,别伤心。”他盖住她的手背,摩挲着小小的指尖。

“我想她能幸福。”她歪着头,像是在慎重的做一个决定。

“当然……她也不容易……”他点头。

“我希望爸爸也幸福,他太难了。”她说着,眼圈又红了。

他站起来坐到她旁边,揽着她的肩让她靠。

“都会好的……别哭了……”

“嗯……”她眨掉眼底薄薄的泪光,抬头对着他冒出的一片胡子茬,忍不住想摸摸,“以后……别问我那个……好吗……”

“……?”

“我……不讨厌你……”压下抬手的冲动,她垂下睫毛端着牛奶贴在脸上。

体会着那几个字,他也暂且满足止步于现在的状况。

“嗯……以后不问了……”他郑重的保证,“我喜欢你就行了!”

后来的一段日子,也算不上是谈恋爱,只是施永道每周骑车从北大来师大几次,他说有些“学术”上的重要问题必须向普华请教。

他所谓的“学术”探讨,不过是大思修马哲毛概那些从中学时期就深恶痛绝的学科。探讨的方式就是他旷了北大那边的课,跑到师大跟她听些他更加深恶痛绝的课,比如之乎者也的古代汉语,或者塞音擦音塞擦音的现代汉语。

专业差距很大,除了两三门公共课,他们学的东西没有任何交集。上大课,普华从来都和同学坐在前排认真听课,施永道远远的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做作业或者看书。赶上他特别不喜欢的课,每每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他就戴着耳机趴在桌子上睡觉。

小课的时候他不敢混进教室,千托万托辗转弄到一张师大的图书馆卡,去上上网,到阅览室看看书,做做作业。快到下课的时再跑去系门口等她,多少能赖到吃完晚饭再走。

总之,假以时日,施永道还是以他的方式渗透进了普华的生活。她要不挑明关系,他就跟她暧昧着,“暧昧总比不暧昧强”已经成了他的座右铭。

普华照样学习做家教,忙学业,施永道照样一周出现几次,吃个饭,围着她转一转,也没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他们像回到了高中时代,不过教室距离的更远了一些。

有了她宿舍的电话之后,他每天都打,从打一个,到两个,到好多个。有时他忙,普华的宿舍熄灯了他也要打,问问她一天吃什么了,累不累,说两句就挂,让她好好睡觉。

区别于纪安永在宿舍留下的好印象,唐唐麦麦几个同屋普遍不太喜欢施永道。一是他时常熄灯后来电,二是别人接了电话他永远只有一句“叶普华呢!”,三是他实在阴魂不散的跟得太紧。

彩虹见过两次就对普华说:“这男的要干嘛,干脆撒泡尿把你圈个圈儿里看着得了!你又不是他们家的!”

彩虹是夸张了,可也是事实。施永道不能喜欢谁,喜欢了,就成了他的私有财产,谁多看上一眼都是在觊觎。他的这点心思就像个孩子,普华知道不好,又不好说他,有时候也没办法。

她没有给他正名,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过分亲密的举动一概没有。那晚以后,别说是亲吻,连拥抱她都拒绝。施永道像被关在一扇栅栏门后面的野兽,很多时候他想表现成乖巧的小猫咪,但必须得到她的奖励,比如她让拉拉手,她给他点个喜欢吃的菜,她站在风里等他来接,上大课前她给他在后排占个座位。进退尺度一旦失控,他就会烦躁得像头炸毛的狮子,在她宿舍下面整晚守着不走,骑车一路从宿舍尾随到教室,恨不得她去卫生间也跟着。

他都21岁了,还会为她和男同学在话剧里一个母子拥抱气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20岁了,仍然认为感情是件过分奢侈的事,不敢完全接纳他,小心地绕开是非曲直,把更多的精力留给爸爸和学习。

娟娟问过,“普华,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怪呢?”

海英提起,“最近尹程老找不着施永道,怕别是出事了?”

麦麦商量,“十二点以后不许他打电话行不?”

唐唐好奇,“纪安永怎么不来了?”

彩虹打趣,“那个什么什么道今天又撒尿圈地没?”

小鬼义愤,“我头发短点儿也错啦,他老瞪我干吗?”

几个月以后,普华在学校音乐节上撞到虞世南。四五年没见,虞世南已非当日,但还爱开玩笑。他退了一大步,摸着下巴打量了普华半天,然后恍然大悟,指着她说:“叶普华,你变漂亮了!”

……

6-7

转年春天,施永道跟着系里老师去了南方一所兄弟院校交流学习,普华辅导的两个孩子马上要参加中考模拟考试,不巧姥爷的老毛病犯了,家事学习赶在一块,大家只能分头各自忙,抽空电话里说上两句。施永道走前特意跑去师大,带了些水果营养品,嘱咐普华捎回家里给老人吃。

匆匆见过一面,他提着东西送她回宿舍,在避人的地方拉住她的手,俯下头蹭蹭她的鬓角。

她别开头,躲过他有意无意擦到脸颊上的胡茬,嘱咐他,“在外面注意安全。”

“知道。”

他再不舍还是走了,临上火车还给她宿舍打过电话。他下午出发,她去做家教,自然找不到。抵达目的地再打,她又去食堂吃饭。

除了必须上的晚课,普华每天都骑车回姥爷家,帮着做顿饭,给姥爷熬熬中药,累了就留在那边睡,早晨再赶回学校上课。周末回家,爸爸说她有点儿瘦了,普华自己倒没觉得。

快一周没有施永道的消息,她想过打个电话去问问,可他又没留下联系方式。拨了一次他的宿舍,没人接,她也打消找他的念头。不过是几周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几天以后,上年底考的四六级成绩下来了,普华宿舍全体通过,她和彩虹还拿到六级优秀。大家在外面庆祝,她又被安排在纪安永身旁,缩着手夹菜,每次还是会碰到他。他倒不介意,远些的菜一样样帮她夹到碟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