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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咖啡半分茶(32)

熟悉的气息袭近,放松,又很快紧张起来。

像是柔软的丝绸在他臂间缠绕,转过来被迫面对,染着蓝紫色的手蹭到他外衣上,因为惊吓,甚至一两点弄到了他脸上,绳结在舒手上垂着,随着子律的步子一晃一晃。

打定主意不让她沾到地,高高托起来,欣赏着脱了线绳的小偶人,他知道她怕高,把她举到极限,仰着头执意问:“到底……要不要去?”

——————瑞士冰咖啡(中)——————

可能是子律掐在她腰上太用力了,也可能只是猛然被惊吓,从高处俯视的晕眩感让舒极度不适。她并不是子律想的那样反抗或求饶,望着他的眼睛,脸上闪过迷惑,手已经抬起来抱着头,却又颓然的放下,拆开的线绳落在地上,整个人撑不住,下一秒便倒在他肩上。

全然交付的重量,一丝不动瘫软无力,突来的情形把子律吓懵了。也不责问了,托起舒的头慌慌张张往沙发边跑。

“……怎么了?”

把她在沙发上放平,高领的毛衣根本不能缓和呼吸的闭塞,他又起身去找水,拿浸湿的冰纸巾压在她额头上,大手沾了冷水抹在她脸上颈上。

“怎么了!”

“舒!小乖!小乖!”

他很少用这样的称呼,五年里叫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往他总给她些奇怪的称谓,满足床第间的种种习好,因为她一概排斥,到后来他也很少叫,就配合她的沉默。如今急红了眼,不顾一切就叫了起来。

舒其实并没有昏过去,晕厥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没躺平意识已经清明起来。早晨争执一下本来习惯了,存了气,又突然被他一举,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的脸在眼前一闪过,就只剩下一片空白。

唇上被按的穴位隐隐的疼,他又喂过来水,什么冷的东西她都喝不下去,手挡在面前,勉强呼出口气,“不……”

听见她说话,子律总算松了气,又去换热水。回来时舒已经睁开眼,用一只手挡着光,瞳仁幽黑,焦点慢慢游移在某个地方,最后才停在他脸上。

他不希望争执,也不敢争执,只觉得心疼。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指尖都是凉的。自责的厉害,也不敢乱说话,托起身子喂了水,再不折腾她,就扶着躺回去,在沙发边等她慢慢恢复。

“好点吗?哪不舒服?”

子律不停跟她说话,摸她的手,她的脚,确定她是完好的。舒脸色本来很差,苍白得厉害,没力气回握他,一动不动躺着。本来很埋怨,看他急成这样,也不怨了。

“头晕。”

她说话声音很小,唇白的只剩下一条线,就喃喃吐出两个音节,握紧他的手又闭上了眼睛。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小乖?小乖!”

子律问了很多问题,舒都没有反应,最后被他吵得不得休息,才又睁开无奈的摆摆头。

子律脱了大衣盖住她横抱起来,黑着脸带她回屠岸谷。

她软得直不起身子,靠到他身上都没力气圈着,在工作间里半躺在他身上,细细长长的指甲在手臂上留下了一排痕迹。

“我错了。”他属于明知故犯型,每次都会认错,争执起来照旧折腾人。舒闭目养神,想着他的种种表现,每听他说一句话就又在他手背上使劲掐一下。

“掐吧,使劲掐,我错了。好点没?”他还是折腾她了,把盘得严密的发髻拆开,又换了松快暖和的毛衣,还强迫她喝了一杯糖水,才让她躺回去。

一番折腾下来,连气带累,舒只觉得骨子里都酸了,也顾不上和他治气,抓着他的手掐着掐着,就迷迷糊糊睡了。

——————瑞士冰咖啡(下)——————

子律本以为一惊一吓休息一阵就能缓过去了,可不承想到了傍晚,和高磊在外面谈完事进来,就见舒半坐在榻上,枕着靠垫,眼里含满水气,脸上泛起异常的红。过去盖在她额头上,竟然热得烫手,伸在外面的两只手却是凉凉的。

她缩在毯子里,抓着他的手又躺回去。早晨的气也没了,烧起来周身上下火烧火燎,就觉得骨头缝里都酸软了,只说了句“有点儿冷……”

这些日子连累带瘦,病了也在她预料之内,只是没想到一下子就发起高烧来。子律不敢拿药将就,任她怎么磨还是坚持去医院,把人放到了车里,她还想自己下地走,嘴里有气无力地说要回家,惹他生气。

“回什么!躺着!”

贴到额头上一试,从公社里折腾出来出了点汗,不像刚才那么热,可脸颊上的温度一点也没褪,摸到颈后腋下依然滚烫,神情恍惚的对着他说胡话。

“我好了。”

“好什么!还烧呢,你再不听话!”

子律脸色一沉,容不得拒绝,直接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一路上压着火气,也不好说她,只给高磊打了通电话料理工作室的事。舒开始还算清醒,迷迷糊糊听他说,越到后来越听不真切,没多久就软倒在座位上睡沉了。

晚间急诊走廊里排了不少病人,不时有轮椅和推车从身边经过,子律怕她见了畏惧,找了背风的地方扶着她坐下。

她裹在过冬的大衣里,窝在他肩上睡了两觉,每次醒过来以为该到了,前面却还是满满的病人。盖着他的外衣歪在旁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脸瘦的两颊都凹下去,被灯光打得眼下一排淡青的痕迹。舒也不多话,只是拉着子律的手,给自己找点依仗。

“好点没?”子律低头问她话,见她垂着眼睫,烧得精神萎靡,整个儿都蔫儿了。却还违心地跟他说:“好多了。”

积劳内耗,加上情绪上的因素作祟,病倒了并不奇怪。问诊化验试表量血压,从始至终子律都不离左右的陪着。

医生直接开了西药,有针剂退烧,本来要吊点滴,舒央求回家养着,他只好作罢。皮试的时候,掀起袖子,她胳膊上抽血的淤青还很明显,手腕上就又埃了一针。

“小乖,喝水吗?”

“小乖,难受吗?”

“小乖……”

他回家的路上一直叫她这个名字,给她起了之后,还是叫的最多的一次。以往,只是为了他自己寻开心,如今就是心疼她。

退烧针打了之后,汗也发出来,舒后来的意识很模糊,只知道医院的消毒水味没有了,有个人一直在身边说话,给她擦汗,偶尔把手贴在她颈后腋下发热的地方。那样冷热相触的温度,从无法接受,到慢慢适应,再然后,就很依赖他的存在。毕竟病了有个人在身边,总比孤零零要强很多。

那一夜,子律几乎没有睡,前思后想除了亏欠,还有些无法释怀。高磊送了材料和吃的过来,没待多久就走了。给他的建议是暂时把签证的事情缓两天,等她好了再商量。

子律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拿起茶几上的资料又看了几遍。刚刚从她柜子里翻找出来,看了觉得不明白,本来想跟高磊提,转念一想又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