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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时难(127)

“五贝子,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的恩和情……,星河……星河心里都知道,只是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就算当牛做马,也要报还你……”

耿星河,少跟爷来这套,耍勇半狠你不是对手。跪下磕一个头就想哄得爷放了你?美梦不是这么做的!

弘昼没有低头看她。他面上肌肉一阵抽搐,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你把爷当什么了?爷没那么多功夫侍候你。我告诉你耿星河,这辈子要我放了你,你休想;下辈子再想霸住我,你没那个福份。不就是几十年么,爷跟你算是耗上了!”

耿星河,没有我允许,你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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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真了?真是一模一样?”

枫珮脸色铁青,严肃地看着也思翰,好半天才问出一句来。也思翰用力点点头,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看真了,那张脸……我怎么可能看不清……”

枫珮长长出一口气,腿也有些软,坐进了椅中,肘撑在桌面上托住头。也思翰忙在她对面的椅中坐下,急切又有些期待地说道:“你说,相貌那样相似,又出现在山野小居里,她会不会是格格的……”

“不会的!”枫珮的反应让也思翰有些吃惊,枫珮也自觉有些失态,她犹豫了好半天,无奈地摇摇头,长叹道:“我一直没告诉你,三年前赵保儿曾经对我说过,在五贝子身边看到一个女人长相跟格格一模一样,他落力查过一番,从前任苏州知府马叙先那儿得知那个女人原是苏州城富户耿家的女儿,不知怎么地给五贝子看上硬是弄到了手。赵保儿何许人也?他都没查出来那个女人跟格格有什么牵连,想必就只是相貌相似而已。”

“可……可她怎么会到山野小居去?那地方知道的人不多。”

枫珮沉吟着,轻声道:“你知不知道五贝子把那女人安置在什么地方?”

“知道,我一路派人跟着。”

“那就好,也思翰,这事儿咱们谁也不能说出去,且等我想办法出宫去见一见那女人再说!”

梦中仍是西湖上的那艘船,在等待的烟岚里不知方向、随波逐浪。

星河已经整整两天没有看见小韧之,她的心就象被什么牢牢压住一样,没有力气跳动。他每天都必定要在她温柔的歌声里才能睡去的,可已经两天了!她虽然没有被关在屋里,却一步也不能离开这座小院。秦司夜,或者现在应该叫他弘昼了,也一次没有来过。

独坐在窗边,看光线一绺绺地抛进屋里,照在她苍白的双手、和腕上被他大力握出的红痕上。往事真是不堪重整!可是她该怎么办?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索性一咬牙死便死了,省得连累他。可还有孤苦的小韧之和无辜的小兰,就把他们丢弃下再不闻不问吗?

星河的衣物都被人送了来,想必弘昼已经找到并带走了客栈里的小兰和韧之。他虽然蛮野,可心地却很纯善,无论如何不会错待她们两个人的吧!

“姑娘,午膳。”

好心的仆妇端上来一个餐盘,她是三年前服侍过星河的旧人,还记得这位美貌姑娘的喜好,烧的都是她最爱吃的菜。

“放着吧,多谢你。”

仆妇一脸踌躇,局促地说道:“姑娘这可不行,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口吃食也没有进,饿坏了身子,我们可没法儿向爷交待。”

星河抱歉地笑笑,又垂下了头。

“好歹用一点儿吧,要不……喝点儿汤也是好的……”

星河交握起两只手,轻轻摇摇头,仆妇轻叹一声。

她腕上戴的镯子还是十岁时齐烈送的礼物,算不得什么上乘的玉质,戴了这么多年,在腕上依然很宽松,轻轻向上一捋,几乎就要到了肘部。

餐盘啪地一声被扔在桌上,汤水菜饭跳了一桌。星河猛地抬起头,看见了冷面盯着自己的弘昼。

“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你做出这样一副可怜相来是想给谁看?”

他也瘦了呢!星河看了他一眼,眉梢轻蹙着,又别开了视线。这张脸,这个人,她曾经抚慰呵护过,可是他叫昼,却成了她的夜。

弘昼一撩衣襟,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她的对面,沉郁地看着她,好象不亲眼见着她把饭吃完就不罢休的架势。

他每回生气,嘴唇都抿得死紧。星河看着桌上餐盘里已经凌乱的几样饭菜,定了定神,伸出手去拾筷子。弘昼却突然一挥手,把整只餐盘和桌上原本放着的茶壶茶杯一起拂到了地下,咣咣啷啷一阵响,整个小院里顿里沉寂下来。

“我想起来了,耿姑娘家财巨万,怎么看得上这样的粗鄙吃食?去拣些好的做来,不要怠慢了贵客。”

厨娘应了一声,忙过来拾走了地下的东西,走出房去。

“五贝子……”星河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迎向他的目光。

弘昼挑了下眉毛,这么生疏的称呼,听着幽微黯淡,却又象根针样轻轻一刺。他轻轻眯起眼睛,以防那些被痛楚焚灼着的眼光被她全看了去。

“五贝子,我求你……”

“除了求我,你就没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他扭开脸,桌上刚才洒漏的菜汤流到了桌边,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下。

“我……”星河又咬住唇。她上唇苍白,下唇却被咬得嫣红,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轻轻刷动,光影在脸上时消时长,“我……我想见见我的孩子……”

所有过往都是瞬间,只有她一直坚持潺潺不停地在他身边流淌。还记得当时年少春衫薄,她曾经细语嘱他添衣。

“那个人……是谁?”

她不解地抬头,随即明白过来,抖瑟着低声回答:“他……去世了……”

他看着她鬓边的白花和她瘦得尖尖的下巴,不知是鄙夷还是轻蔑、是不安还是庆幸地点头低笑:“他死得正好,省得爷费劲儿去收拾了!”耿星河头垂得更低。这样的她让他看了心里极其烦燥,他恨不得狠狠地给什么人两巴掌,把心头的火发泄出来。

弘昼把手抬放在桌子上,拇指上的扳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敲击。

“说老实话耿星河,”他突然凌厉地一笑,“床第间的功夫,我和他,谁更强些?”

他向她俯下身来的时候,低声笑。

“星河,我以后一直都会……好好待你……”

她还记得那天的大雨,铺天盖地地,以为可以洗净一切尘埃。以为可以不止一年,以为就算是这样继续下去也无妨吧……

星河几乎在椅上缩成了一团,她知道他是故意要说这些话的,他只是个睚眦必报的孩子。她泪盈于睫地看着他,弘昼咬着牙嘀咕两声,下一刻就把她从椅子上拎了起来。星河瞪大眼睛地看着他隐隐泛着赤光的眼睛,相处了那么久,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放开我!”她一边低声叫着,一边被他带离了餐桌,迅速地抛到了床上。星河抽着气抵住他胸膛,惊怖地嚷着:“别……别这样,我我我……我还在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