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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48)

霸天阙 兰陵王(8)

“没有可比性。”我看向娟美、细腻的画纸,只见他手腕一抖,浓墨滴落画纸,随即洇开一片墨黑;他的手臂僵在半空,侧首看我,目光锐利如老鹰。我徐徐笑着,“若是人,自是没有可比性,我亦无须比较,我只忠于我的心,且从一而终。”

此番叫我前来,不就是意在于此么?

“如此甚好!”流澈敏继续画竹,一晕一染,那浓墨重彩的一滴便巧妙遮过,“你是心思机敏,该是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也不会让旁人为难。若你不够坚定,勿怪老夫多管闲事。”

我凝眸望向窗外:“大人放心,如大人所说,机敏之人怎会做出愚蠢之事?只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罢了。”

“有些事,不能模棱两可,”流澈敏语声僵硬,我回眸看他,但见他炯炯逼视着我,白须微颤,“有些人,不能摇摆不定,否则,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此番风云变色,倒有五六分流澈净寻常的冷硬之色。我凝淡道:“谢大人教诲。”

流澈敏瞪我一眼,嗓音沉硬:“老夫话已至此,该怎么做,想必你心中有数,天色不早,你可以走了。”

我敛襟福了一福,举步离开,刚行至门帘处,只听他倏然轻叹道:“你与你的姑奶奶脾性一模一样,她一生遗憾,老夫不希望你也一生遗憾!”

一生遗憾?姑奶奶为何一生遗憾?莫非是与他痴恋无果?姑奶奶从未与我说过年少往事,她临去之时与流澈敏俨然相知相恋一生的夫妻,未能与所爱之人相守一生,娟美容颜终老寂寂深宫,她的一生也是诸多无奈的吧。或许,还有一些怨与恨的吧!

我静默须臾,正要迈步,却又听他温声脉脉:“净儿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净儿从小桀骜寡言,难得你与他处得来,你代老夫好好照顾他。”

我回眸一望,流澈敏面容宁和,隐于书房暗影与晴光交织出的虚淡里,双眼望着窗外的杨树,目光幽幽渺渺。

我走出大殿,阿绸迎上来,挽过我的手臂,一脸的担忧。我安慰道:“没事,回去吧!今儿之事,勿说出去,回去后告诉阿缎一声。”

阿绸虽是不解,却也应下来。

深蓝的天宇仿佛一方通透的琉璃宝石,惹得人直想堕入其中。天际的流云宛如棉絮飘浮湛蓝湖面,舒卷自如,随风轻扬,毫无羁绊。

阿绸凝眉细细道:“娘娘,长公主在前面呢。”

往斜里望去,只见前方一抹粉绿的倩影自湖畔盈盈向我走来,身后是贴身侍女。午风拂动她绿意盎然的裙裾,一如水波粼粼泛动。

我兀自前行,轻声道:“无需理她。”

行将擦身而过,隐隐有蝉声在日渐西斜的午后阳光里聒噪着……凌璇执着一柄白绢地绣绿叶扇轻轻摇着,意态娴雅,却倏的定在当地,惊乍道:“哦,对了,皇嫂……”

我停住步子,凝眸远处,静候她下文。

凌璇巧笑嫣兮:“我突然想起,前几日陛下晋封的兰陵王,皇嫂该是熟识的哦。”

不远处的殿宇琉璃瓦上泛出刺眼的金光,直直刺进我的眼底。

我侧眸看她,淡笑道:“长公主究竟想说什么?”

“皇嫂觉得陛下知晓这事儿吗?”凌璇满脸状似无辜,突又一惊一乍的扬声道,“哦,就是皇嫂与兰陵王相熟的事儿啊。要说兰陵王死而复生,还真是让人无法相信呢,不过,兰陵王回京,皇嫂该是比任何人都欣慰吧。”

“兰陵王乃陛下皇弟,贵为皇室亲王,莫非长公主觉得他该死?”我讥讽一笑。

霸天阙 兰陵王(9)

凌璇翠眉一凝,双眸斜我一眼:“皇嫂这是哪里话?我自然欣慰,不过皇嫂该是比我欣慰多了,毕竟兰陵王与皇嫂交情深呐。”

我宁然一笑:“要说交情,我与长公主的交情那才算深呢,长公主说是也不是?”

凌璇嫣红脸庞一凛,旋即眉眼娇笑,白绢地绣绿叶扇款款摇曳:“那倒是,怎么说也是我与皇嫂的交情深,旁人自是比不过的。”

午风拂过,湖波荡漾,一潭碧绿漾开无数漩涡,似要将人吸进去。她的粉绿纱裙随风飘起,仿似湖边的一片绿荷,润润莹然。

我冷淡道:“长公主若是没事,我先行一步。”

“皇嫂急什么?莫不是心虚了?”凌璇冷笑道,转步站在我跟前,双颊俏媚,“皇嫂可还记得冰火情蔻?”

我双眸骤冷,紧盯着她,眸光流连于她红红白白的脸上,清寒成霜。

凌璇不惧的回瞪着我,咯咯直笑:“原来皇嫂生气之时如此凶厉!”

我语声低柔,却是笑里藏刀、棉里藏针:“此生此世我都不会忘,长公主记住了,我定会悉数讨回。”

“那敢情好,”凌璇粉绿的纱裙衬得腰身纤细,柔若无骨一般,仿佛能掐出水来;她玩味的看着我,皓眸浮起晶亮的光,“在这冷寂的龙城,幸而有皇嫂陪我一路走来,不然真是过于寂寞了,不过呢,我们姐妹情深,我还是希望皇嫂能与最初的那个男子双宿双栖。”

即便我已有所解释,她仍是不相信、坚定不移的认为是流澈潇为我解毒的,并以此要挟我。我笑道:“我当然会与最初的那个男子携手一生,我只是忧心长公主心目中的那个男子不解风情、怠慢了佳人。”

凌璇脸色一僵,俏脸薄怒:“皇嫂无需挂怀,只需睁大眼睛走路便好,小心夜路走多了,会撞见脏东西的。”

我正要开口,她抢先道:“对了,我很是仰慕兰陵王的词章文采,前儿听闻去岁皇嫂与兰陵王多有诗词唱和,不知那些词章可否还在?能否给我瞧瞧?当然,我抄录一份便是,绝不会夺了皇嫂的心爱之物。”

我清冷道:“长公主若是仰慕兰陵王词章,大可向他讨要,何须问我呢?”

凌璇粉脸状似诚恳,笑道:“原该是我向兰陵王讨要才是,不过听闻皇嫂那里存有兰陵王几首词章,就斗胆跟皇嫂讨要先睹为快了,不过,若是皇嫂不舍心爱之物,我亦不会强人所难。”

我勾唇冷笑:“给长公主一睹为快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要说心爱之物……长公主有所不知,在我心目中,心爱之物从不会说出口,长公主如何得知我的心爱之物乃为何物?”

“我也是略加猜测而已,”凌璇清俏道,轻摇绿扇,悠然有度,“自我们北上洛都,兰陵王一直对皇嫂多有照拂,而皇嫂并非绝情之人,对兰陵王该是另眼相待咯!”

“这也只是长公主妄加猜测而已,”我温和笑道,心思一转,紧盯着她,“我是否也可揣度一下,长公主仰慕兰陵王词章,是否早已芳心暗许、一腔幽情寄托于明月呢?”

“好!揣度得好!”

突然的,身后传来一声沉稳的称赞,我自然听得出此种嗓音之人是谁,如此,凌璇只怕早已看见我身后之人、而故意引出后面这番话,便是为了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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