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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47)

流澈净笑了,坚毅的脸孔映满清霜月色,状似无奈的叹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你都那么决绝的说了‘从此往后再无瓜葛’,我还能如何?你当真是个决绝的女人,我若不舍弃,恐怕就永远失去你了。”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让我知道他并没有死?我那么伤心……他就不担心我会忘记他、喜欢别的男子么?……莫非,他想考验彼此?考验我是否会为他负疚、悲痛?考验我究竟能忍耐多久?考验我会不会移情?考验我能否在最残酷、最血腥的宫廷争霸中保全自己?

流澈净凝眉道:“怎么了?手突然这么凉,究竟何事?”

后背心渗出丝丝汗意,我冷迫着他:“你不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是要考验我么?”

他一愣,眼梢的笑意倏然凝固,坚决道:“是,也是在考验我自己。一年,若你仍是爱我如初,我不会再放手,我要你当我的皇后。”

流澈净放眼深广天际,那是一片无穷无尽的天地。他的眼眸深邃而幽远:“我的皇后,必须胆略超群、不惧刀光剑影,必须智谋过人、一览众山小,必须睥睨众生、与我共同面对天下苍生。”

我转身看向巍峨殿宇,宫灯渐次熄灭,疏疏落落的仅余微渺的几许光芒。月上中天,风露清绵,星辰越发灿烂,衬得那钩清月暗淡了几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是在考验我有无资格当得他的皇后,他并没有错……他已经考验出结果……我是他心目中的皇后!

我该庆幸吗?我该感动吗?在他心中,在心爱的女子与心目中的皇后之间,孰轻孰重?

流澈净握住我双肩,语声暗哑而发颤,些微的惶恐:“阿漫,你都知道了……我多么卑鄙……我原不该这么待你,若你真的移情于他人,我亦不会强求,但我知道,你没有……”

我捂住脸庞,一句也不想说,心中如有万千丝网、纷乱的纠结……夏风也冷了,滑过手腕,滑过脸庞,是无尽的凉意,泪水冷凉。

我没有移情他人,却已是不贞;你没有看错,我心已冷……蒙你不弃,我便要当你的皇后吗?

流澈净扳转我的身子:“阿漫,说句话,好不好?你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我……”陡然,他勒紧我的腰肢,俯身含住我双唇,抵死缠绵的与我厮磨。

向来我无法抗拒他强迫性的索吻,渐趋瘫软在他怀中,稍稍回以柔软的安慰。

他辗转流连于我的耳珠,热气灼得我双眸迷乱:“还是不愿意当我的皇后吗?你再不答应……我这个帝王可要颜面扫地了……阿漫,答应我……于我来说,你是我的皇后,更是我的妻子。朕没有后宫!朕只有皇后!”

朕没有后宫!是呵,没有三千粉黛,没有如花美眷,哪来的后宫?

这,便是他给予我的承诺!

万千纠葛,无法理清,也无需理清,只需全然抛却,放手一搏。

怆然泪下,我拥住他:“我愿意……我怎会不愿意呢……我也不舍得这管玉箫呢……”我轻细道,心想着天下三大奇箫尽归我手,巧合而已,或是天意为之?我懒懒倚在他胸前,“凡事总要水到渠成,我真的不在乎皇后的凤冠……”

“只待时机成熟,我便册立你为皇后。”流澈净神色愉然,突然若有所思的盯着我,脸色淡凝,“前几日,流澈潇回京,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你说给他封一个什么王好呢?兰陵王,如何?”

霸天阙 兰陵王(7)

五日后,圣旨下,封流澈潇为兰陵王,赐兰陵王府。

流澈潇乃新朝帝王流澈净同父异母的兄弟,一回京即荣耀盛极,朝中大员皆以兰陵王为洛都新宠,拜会之人络绎不绝,三日后王府摆开千桌流水宴,高朋满座,喧嚣巨盛。

流澈敏深居奉天殿,于朝堂政事不闻不问,虽流澈净每日必去请安,然而他仍是对孙儿毫不理睬、一脸不屑。或许,他仍是固执的认为孙儿是窃国枭雄,且建朝后不思检点、与前朝皇后淫乱宫闱,袒护一介女流而将重臣罢免回乡。

枭雄,淫乱,昏庸,便是他的孙儿帝王。

自元宵宫宴后,我从未与他见上一面,今儿却奇怪,差人召我过去。

奉天殿位处英仁殿北面,深门高院,朱墙灰瓦,苑中几棵深碧杨树高耸入云,投下一片浓荫。树欲静而风不止,夏末的午风扫过,掠起沙沙声响,掠起金灿阳光飘摇枝头。

阿绸脸上惴惴,轻细道:“娘娘,不知流澈大人召娘娘何事?”

“待会儿就知道了。”我提起裙裾登上玉阶,止于大殿入口,侧首道,“先在门口候着。”

内监引我进入大殿,大殿光影昏昏,暗影重重,墨蓝色锦帷半遮半掩,隐于昏影之中,犹显肃穆。

转过一道门,却是一间古雅、庄重的书房,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书香与墨香,两璧皆是古旧的书籍。流澈敏正弯身挥毫,迎面大窗流泻进来的晴光辉射在他花白短须上,愈显灰白。

内监无声退出,他挥毫如行云流水,雪白宣纸上苍遒神秀,墨香流散,一室静默。

流澈净对祖父恭顺有加,却未晋封,只是奉养宫中、让其颐养天年。因此,我亦无须向他行礼。我敛襟温声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流澈敏一言不发,仍是挥毫如旧,神色冷淡。

我清冷一笑,既然他想要我陪他消磨时光,就陪他咯!拿了一本书,坐在墙边木凳上,细细看来,心中不免思忖他此番要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约略的也能猜出一些,不过——想要考验我的忍耐力,就随他所愿吧!

窗外风动树梢之声不绝于耳,午后晴光耀耀,书房内弥漫着一种清凉与静漠。

凝神看下来,不觉已过一个时辰,额上有些晕然,我不动声色的举眸看去,但见案上已是厚厚一叠宣纸,有如细细白雪覆盖。

“你的忍耐力与老夫有得一比,”流澈敏的嗓音有些嘶哑,该是许久未开口所致,他铺展开一幅宽大的画纸,“年纪轻轻,有此耐力已是让人刮目相看。”

我细声道:“大人过誉。”

流澈敏丝毫不看我,轻轻运笔:“你可知老夫为何叫你来?”

我淡淡道:“大人有话直说,也许,是因为两个人。”

流澈敏转首瞥我一眼,眉眼间布满粗细的皱纹,眼底却是无比清亮:“正是因为两个人。”他转过脸去,继续作画,“你如何看待老夫两个孙儿?”

“文武双全,人中龙凤!”我起身,站至书案旁边。

“你是赞哪个?流澈净还是流澈潇?”他的手腕略有一顿,随即下笔,“净儿在诗词文章上略有欠缺,潇儿在行军打仗上略输净儿,可见你言之过虚,言不由衷。”

我微挑细眉:“在大人面前,怎敢言不由衷?比之他人,并不过虚!”

流澈敏轻哼一声,稳声道:“文与武,你较为欣赏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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