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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2)

如是绛雪穿上此身长裙,不知是何等的华美、妖娆,定是倾城之姿了……这是唐抒阳特意让绛雪送过来的,为何非要我穿上这身长裙呢?他打的什么主意?

丫环打开门的一刹那,他猛然转身,一阵怔忪,呆然望我。

旋即,他紧缩瞳孔,惊艳的目光凝落在我身上,好似我是夜间瞬时开放的昙花,或是乌云中突然乍泄的凝乳月华。

唐抒阳朝我走过来,脸上浮掠起水色潋滟的笑纹,赞许道:“如此甚好!”

丫环笑着退下……糟了,我仍然是散乱着一头乌黑长发,只用一根粉白丝带松松缚着,软软地尾垂于背。

怎能如此现于陌生男子面前呢?不可……不可……

心口一阵悚然,我转身欲跑。然而,尚未举步,他眼疾手快地上前拉住我,开怀笑道:“跑什么?你也会害羞吗?”

烟花慢 念奴娇(5)

为何他总要拉住我?心口怦然而跳,我背对着他,不敢稍有动弹,镇定道:“我便不能害羞吗?”

唐抒阳用力拽过我的身子,裙裾软软地拂过地面,扫起一阵清风。他的眉宇之间抹开蒙蒙笑意,却无戏谑之意:“唐某觉得,端木小姐不是一个害羞之人。”

我深深一怔,他如何知道我的脾性?只听他继续道:“上好的梨花白,有兴趣吗?”

我拂开他的手掌,直视他,平静道:“梨花白?唐老板盛情,心领了!”

唐抒阳玩味的眸光落在我的脸上,笑道:“你来荭雪楼,不就是饮酒消愁?难道……还会是为了姑娘而来?”

方才西宁怀诗无心之言,瓦解了我所有的期许与骄傲……他说得没错,此时我很想一醉方休,醒来后西宁怀宇尚未娶妻,宛如从前……罢了罢了,饮酒便饮酒,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他已然坐在八角亭中,悠然斟满两杯梨花白,笃定我会坐在他对面似的。这个自狂的家伙……

我缓步走到八角亭,坐下来,宁然望他,唇边掠起一抹妩媚的笑影,端起酒杯,举杯而尽……我轻轻眨了眨眼睫,卷翘的黑睫一如黑色彩斑蝴蝶,身姿轻盈。

这一刹那,我就像烟花女子一般的放浪——我是故意的。或许我不该如此,只不过,我要试探他,看他是否经得住陌生女子的诱惑。

酒香醇厚,芬芳扑鼻,未饮即醉……滑过咽喉,甘醇、水滑,却是火辣辣地刺烧,灼烫着所有的知觉。喝下一杯,腹中似无反应,便有所松懈,面色如常,淡定地望他,微有挑衅。

唐抒阳似是一惊,脸上堆起一抹疏豪神色,赞道:“再来一杯,如何?”不等我应答,他已帮我斟满,无声笑道,“梨花白不同寻常烈酒,可要慢慢品酌,不可急饮!”

方才饮得过急,确是无法品出梨花白的醇香与甘美。

晚风阵阵,吹掠起宽广的袖摆,微微拂动,腕上肌肤的滑腻触感,分外明显,暖凉相宜。如此薄冷的丝纱,于此三月春寒,竟不觉得丝毫的冷意,当真奇妙。

梨花的香气徐徐飘浮,笼于四周,淡雅幽幽,让人心境舒爽。或许,他见惯了烟花女子的千娇百媚,我这点儿魅惑的伎俩根本不算伎俩,罢了,他是何种男子,与我无关。

慢饮细品,不知不觉间,已饮下五杯。他不语,我亦不言,只余斟酒的声响,以及无言的对酌。与昨晚一样,只是,这方院落雅致多了。

他的唇边,始终浮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纹,一双晶亮的眸子却是灼灼看我,目光玩味,又好似千年古井,深到了幽暗与虚渺。

偶尔,我迎上他的目光,大咧咧地瞪过去,大多时候,我不敢望他,低头喝酒或是望向别处。

在他目光的笼罩之下,脸颊与脖颈渐渐发热,身子亦是火烧,腹中更是翻江倒海。对面的暗黑脸孔,总是晃来晃去,抑或重叠着,渐次模糊了。

怎么会这样呢?只是五杯么,不至于醉了吧!向来,饮下十杯,亦只是轻微的发热……原来,梨花白的后劲如此之大,比我之前饮过的酒,不知灼烈多少。

真要醉了么?不行,这是荭雪楼,我不能倒下,不能在他面前倒下,那多丢脸……他会取笑我的……

“怎么了?不舒服吗?”温柔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一双清凉的手掌搭在我的肩上,带给我片刻的清凉。

好温柔好温柔的声音!是西宁哥哥吗?只有他会如此温柔的关怀我!他找来了吗?是了,定是他回府了,找不到新婚的妻子,便找到荭雪楼了。

我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男子的面容……不,他不是西宁哥哥,不是……

烟花慢 念奴娇(6)

他的声音略有自责:“你喝多了!”

不,真的是西宁哥哥,他来了!那次,我们在毓和宫最北面的梨园偷偷饮酒,望着广袤的璀璨星空,披着一身琉璃清辉,开怀畅饮,好不快哉!那个夜晚,我很快活,便喝多了,他这般说:你喝多了!

他的嗓音温柔如池中水草,轻摇漫荡,摇碎了我一池的少女情怀……其实,他是自责,后悔没有阻拦我!

我好开心!我扶着他的胳膊,撑着站起身,开心道:“西宁哥哥,你终于来了!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西宁怀宇却是冷淡地放开我,眸中的幽光像是淬了冰水一般,愠然道:“清醒一点。”

灼烈的梨花白灼痛了我的眼睛,酒意迷蒙了我的眸色,我看不清他的脸庞,可我清楚,他真的生气了。

我着慌了,使劲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抓住他的胳膊:“西宁哥哥,你生气了吗?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饮酒了,再也不醉了!”

他朦胧的脸庞刻上浓重的怒气,黑眸瞪得圆圆的,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如此可怕的神色……遭了,他从未如此生气……他仅仅生气过一次,那是春天,梨花盛开如流雪,我便跳舞给他看,他果真不再生气了。

我曼声央求道:“西宁哥哥,不要生气,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你最喜欢看情儿跳舞了!”

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气,我从他企图抓我的手掌滑溜开去,轻盈地奔跑到梨花树下的卵石小径,朝他嫣然一笑:“西宁哥哥,不许生气了哦!”

拂地的胭脂色裙摆低低飞旋,仿佛飘落的山茶花铺洒一地;宽广的衣袖冲天飞起,旋即缓缓降落,粼粼而动,宛如湖中圈圈的涟漪,次第而开。暧昧的灯火悠悠旋转,眼前梨树亦疾速旋转,枝撑如伞,墨绿华盖一般笼罩在我的头顶。

云海无边的,是那洁白如雪、靓玉寒香的梨花,在我眼中飞舞,漫化成白雪飘扬的苍苍雪原。惟见一个轩昂的黑影,潇潇立于苍天雪地之间,凝定不动。

腰肢柔软如水,轻轻扭动,愈加纤细地飞舞;束腰的丝绦婉婉地晃动,轻拍着柔畅的长裙……

眼前的一切更加朦胧,星月黯淡无光,灯笼已经熄灭,一切俱是暗黑、渺茫的,只有那天真的梨白,仍旧在我的眼前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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