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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3)

呼吸愈加急促,晕浪的感觉激得我眯起眼睛,只是更加轻柔地款摆着婀娜的身姿,偶尔朝他一瞥,眸中溶动着波光重影,流曳出泠泠如斯的情致。

他自会懂得的,这漫摇媚舞,我只给他一人观赏,只因,我认定他是我的夫君。以前是,现在也是。

流妃嘻嘻傻笑,对我郑重道:漫摇媚舞是西域绝迹的魅人舞姿,是不能轻易跳的,你只能在你的王面前,跳给他看,让他迷上你,再也无法将你忘怀。

八年前,流妃是圣上的宠妃,来自西域一个神秘的王族,五年前,皇太后下旨,将她关进冷宫,从此不见于君王。

偶然之下,我与流妃相遇,她非要教我漫摇媚舞,三番两次地在我面前翩翩起舞,我见这舞姿确实与众不同,楚楚如柳,曼妙如花,妖冶如蛇,灵媚如水,便起了好奇之心,学了她的漫摇媚舞。

自此,我便认定,西宁怀宇是我的王。只要是我所爱之人,终生所依之人,便是我的王;我从不愿,只身陷于皇室,与别的女子共享夫君,我的夫君,惟有我一人。

然而,西宁哥哥已经娶了陆姐姐,还是我的王吗?我不晓得……头好疼,好晕……

烟花慢 念奴娇(7)

乌黑长发已经飘散,繁华如一匹绣锦,纷乱如一树梨花,随着身子的扭摆而晃荡、飞扬,盛开如晚间睡莲,在这暗夜柔然而动。

透过丝丝缕缕的缝隙,我恍惚看见,那个刚毅的缥缈影姿,肃然独立,好似一尊亘古的神像,冰冷地望我。

怎么?他还生气吗?可我已经尽力了,已经睁不开眼了。心口猛跳,呼吸如激流奔涌,浑身发烫,手脚绵软无力……

他缓缓走过来,启唇而语,嗓音幽沉:“梨花如静女,寂寞出春暮;春色惜天真,玉颊洗风露。”

呀,元好问的《梨花》①。西宁哥哥,真的是你,你总是给我念这首《梨花》。你说,情儿就像梨花,不具倾城风华,却是雪雅芳姿。你还说,情儿不像梨花,梨花是孤芳的,而情儿是活泼的,梨花总是飘落如霰的,而情儿是柔韧的……我真开心……

好累,好困……缓缓地,我闭上眼睛,软软地尾垂于地,仿佛那被我震落的梨花,轻盈地覆在地上,霏霏如雪。

一双稳健的手臂,揽住我的腰肢,托住我下坠的身子;繁密的乌丝瞬间滑落,倾如匹缎;曳地长裙软软流浮,胭红遍地。

******

醒来时,已是次日午时。斜斜的日光折射进来,打在窗下的书案上,明媚、宁静,耀眼的光芒微微刺痛我的眼睛。

古朴的摆设,厚重的风格,床榻亦是淡雅的,并无任何多余的帘幔,如此看来,这寝居的主人应是男子。

鬓边丝丝抽痛……恍惚记得,一双刚稳的臂膀把我打横抱起,放我在床上,旋即我沉沉睡去,再无知觉。最后的知觉,便是那个温暖的怀抱,灼烫着我的肌肤。

“哎,那屋里的姑娘是谁啊?都晌午了还不起来……”

“听说是唐老板的一个朋友,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一个姑娘家,喝得不省人事……”

“她歇在唐老板寝居,那昨晚……唐老板歇哪里?”

“这还用问吗?除了绛雪姐姐房里,还能哪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唐老板与绛雪姐姐好着呢,说不定过阵子我们就能喝他们的喜酒了。”

“呀,真的啊?那敢情好,唐老板待绛雪姐姐那么好,好羡慕啊……”

屋外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这是荭雪楼,那个温暖的怀抱,是唐抒阳!是唐抒阳!我,居然在他面前大跳漫摇媚舞。这漫摇媚舞是不能轻易跳的,流妃再三嘱咐过,只能舞动于君王面前。我的君王,便是我的夫君。

我的身子一阵冰冷。是唐抒阳把我抱到床上,是他脱下我的裳裙,是他——这个可恶的混蛋,竟然以饮酒来引诱我、作弄我!

而他,并非一个正经之人!

“你们唧唧咕咕什么?”屋外响起一声薄怒的叱喝,是绛雪的声音。

“没……没什么……”

“还不好好干活去?”绛雪威严怒喝。

轻盈的脚步声停止于屋门,吱呀一声,有人开门进来,我立即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

烟花慢 念奴娇(8)

一个瘦削的人影移动而来,止于床前。寂静片刻,绛雪开口道:“端木小姐,我知道你已经醒来,”娇媚之中自有一股绝不输人的傲慢,“爷已经外出,你是否仍想滞留荭雪楼?”

呵,原来是来赶人的!

我缓缓睁眼,昂然起身,以衾被拥住身子,靠在丝绣引枕上,瞥眼看见床边木凳上叠放着昨日的锦袍,旋而平静地看着她:“劳烦绛雪姑娘,真是过意不去!”

绛雪的眉峰稍稍一挑,美眸中柔情款款:“不必客气!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理当好好招待,不然,爷会责怪我的!你不知道,爷的朋友那么多,我一个个招呼过来,还真是累呢!咳……”她白皙的脸上层层叠叠的、皆是幸福的微笑,隐约的是一种低调的得意、低调的炫耀,“有时我与他抱怨呢,他就不高兴了,说什么‘除了你,谁有资格帮我招待我的朋友’,你说吧,我想清闲,也清闲不来!”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她不嫌累么?我淡然不语,听她兀自说下去。

她浅笑道:“端木小姐,我微有疑问,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我爽快道:“你问!”

绛雪是一个沉谙于穿着打扮的女子,今儿一身水绿色暗花罗裙,与昨日的艳媚自是别有风味,清新宜人。她略有一顿,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爽快,脸色微微涨红,只此一瞬,已是面不改色:“姑娘是如何识得爷的?可否相告?”

她是何心思,我焉能不知?她心中定是将唐抒阳引为终生依靠之人,昨夜见他对我甚是不同,便心有别想。

我浅浅一笑:“我想,这个疑问,你可以亲自去问唐老板,我只能说,我与他相识仅是两日罢了!”

绛雪沉吟道:“你们相识不过两日?”又惊喜道,“此话当真?”

我反问道:“我为何要骗你呢?”

绛雪似是真诚道:“端木小姐乃名门之后,不该来荭雪楼,烟花秦楼从来就是情分凉薄,只有逢场作戏,从无半分真心,这个浅显的道理,你该明白。”

我一惊,绛雪确是一个心思玲珑的女子,然而她看错了,我并非倾心于唐抒阳,于我,他仅仅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我眉目含笑:“我自然明白,不过……绛雪姑娘无需担心,你所担心的事情,永远不需要担心。”

“倒让端木小姐见笑了!”绛雪微哂道,面色泛起些微的尴尬,眉梢一牵,“你若要回去,即可自行离去。”

她转身,款款而去的水绿身姿,淡定如碧池,挺直的肩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风尘之色。

穿戴完毕,即刻赶回端木府。总管禀报了两件事:上午西宁府派人来过,皇太后宣召我即刻入宫觐见,公公已在府中等候多时。接着,他交给我一封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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