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阙绝歌—两朝皇后(11)

绛雪快步走过来,音调不复方才的温柔与娇媚:“绿儿,不可放肆!”她转向我,威严道,“你是谁?抬起头来!”

绛红色的影子向我漂移而来,仿佛带着一股强势的风,直扑我发烫的脸面。黑色的影子亦是从天而降,将我完全笼罩,让我无所遁形。

恍惚觉得他锐利的目光剌剌地朝我而来,力透纸背般穿透我低垂的螓首;我更是慌乱,只得更深地低了头,心中念叨着:不能被他认出来,千万!千万!否则,那便死定了!

绿群丫环捏住我的胳膊,加大了手劲,恼怒道:“快点,抬头!”

疼!从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刺激着我的脑门,这该死的丫头,居然如此对我!从来没有人如此对我,一个烟花场所的丫环,居然将我弄疼!

烟花慢 念奴娇(3)

一股愤怒从脚底升腾而起,我缓缓抬首,傲然望她,眸中怒意横生:“放手!”

好似被我的怒气与神色吓到,绿裙丫环震慑当地,愣愣地呆住,既而转脸看向身旁之人。

绛雪没料到我真会抬首,且瞬间发难、毫无畏惧,倒是一愣,随即沉了脸色,温和的语音中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问道:“你是谁?怎会在此?”

我甩开绿裙丫头的小手,转向影姿华贵的绛雪,浅浅一笑:“绛雪姑娘,你还不配知道我是何人!”

我看也不看绛雪身旁的黑影,然而我亦清楚,那张暗黑俊脸上定是笑意盎然,余光微瞟,他唇角微勾,看好戏一般、不言不语,等待着我与绛雪如何了事。

绛雪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突涨,怒道:“你——你到底是谁?绿儿,叫人!”

唐抒阳清咳两声,缓缓阻止道:“绛雪,不必了,她是我一位朋友,你先回去吧,我和这位朋友叙叙旧!”

“哟,真不好意思,原来是爷的朋友!”绛雪神色立变,展露出朵朵娇美的笑纹,虚伪至极。

她见我不语,仍是冷冷的表情,干笑两声,深深地看我两眼,眼梢掠过一抹异色,朝他俏然道:“爷,那绛雪拿来梨花白,好好招待这位公子,可好?”

唐抒阳浅浅一笑,点头答应。目送绛雪走远了,方才拉起我的小手,走向八角亭,仿佛一个大哥哥拉着一个小小女孩。

我竟然没有挣开,任凭他拉着我,一步步走向这个陌生的院落。他的手掌,是温热的,在洛都三月的夜风中暖和了我那凉凉的手。

曾经,也有一双温润的手掌,拉着我的手,在繁茂的梨花树下,抬首仰望春天的夜空;那璀璨的繁星,照亮了我的心间,照亮了我的青涩情怀。

那双温润的手掌,是我弥足珍贵的少女心怀,是我追求一生却难以得到的幸福。那是西宁怀宇的手掌,而如今,不是他,是唐抒阳,一个流连风月的浪荡之人。

我猛然清醒,挣开他的包握。

他坐下来,转眼看我,黑眸中光泽熠熠,沉沉问道:“你怎会在此?”

我坐下来,是绛雪坐过的石凳,眼睫一挑,傲然反问道:“我这身打扮,唐老板觉得我为何来到荭雪搂?”

昨晚的羞辱与争吵,我记得清清楚楚!

当即,唐抒阳脸色沉然一变,眸色逐渐冷峻:“莫非端木小姐想要效仿世间男子?”他的眸中渗透出寒意,“你要知道,此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我冷哼一声,婉言道:“唐老板似乎喜欢训导别人,尤其是我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子,一逮着机会,从不忘教导做人之理。”

唐抒阳的脸孔冷冷冻住,顷刻却又尽情扯开,笑声自他胸中透射而出,豪爽的笑声似乎震动了枝丫上的雪白梨花,轻微地抖动,嘻嘻而响。

这宁静的春夜,这晕红的院落,充满了他张狂的笑声。

清新、淡雅的梨香袅袅而来,萦绕于鼻间,沁满心房,清洌如溪水,涤荡了我心口焦灼的些许情绪。

他眸中的清亮光华仿似夜空那般遂远,笑道:“唐某觉得,与端木小姐甚有缘分!”

缘分?假如这也算缘分……呵,他为何笑得如此璀璨,甚至——诡异?

我舒了舒眉心,轻缓道:“我亦觉得……”藐然一顿,复又继续道,“这应该不是缘分!”

唐抒阳有些愕然,浓眉深挑……

“爷,梨花白来了!”绛雪笑盈盈走过来,绛红色裙摆轻盈地展开,宛然飘荡。

她端着一个托盘,上有酒壶、酒杯,快步走到八角亭,轻盈的脚步略有急色。摆置好酒壶与酒杯,她斟了一杯搁在唐抒阳前面,脸上笑影重重,魅到了骨子里。

他不徐不疾地轻声道:“绛雪,你先下去吧!”

烟花慢 念奴娇(4)

“是的,爷!”绛雪乖然笑道,媚到极致的嗓音,激得我几近酥软,浑身打颤。

她又斟了一杯,端起递给我,我伸手接过,心头隐隐觉得,她似乎太过殷勤,大可不必端给我的……

尚未接过酒杯,只是一闪,酒杯顿然滑落,甘醇的梨花白尽数洒落于我的锦袍之上,灼灼的湿意湮没了我的感知,凝固了一般,沉重异常。

浓烈的酒香扩散开来,将我完全笼罩。本已焦躁的情绪,倏然火热地升腾,涨满了胸口。

她定是恨我方才对她的羞辱,此时作弄我来了,当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可人儿。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都是绛雪的不是,失礼了,让公子见笑了!”绛雪连忙道歉,脸上佯装起着急的神色,拿了绣帕殷勤地为我擦拭,飞云入鬓的眉梢处却是一缕暗暗得色,虚假得让我作恶。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喜道:“这样吧,到绛雪那边换一身衣裳,爷,可好?”

我冷冷打断她:“不必了,无需麻烦。”

唐抒阳起身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他身边,语音又冷又硬:“绛雪,去拿一身衣裳过来,嗯,就前几日那件吧,你知道的。快些拿过来,不要耽误了!”

话毕,他拉着我直往厢房走去,根本不理睬绛雪独自站在原地,惊愣了美丽的眼睛。

他大步流星地走着,无视我的挣扎,拖拽着我来到一间仿似无人居住的厢房。

我惊魂未定,胸口起伏不平,不知他意欲何为,颤动着眼眸,虚然地望他。

他的脸孔崩得紧紧的,仿佛被人抽打过一般,蕴了些许的怒意,黑眸中更是寒气逼人,凛凛的光色让我心生惧意。

死寂。沉甸甸的死一般的沉寂。压抑得让我喘不过气来。在这陌生的地方,他的怒气,我无法理解,只能心虚地低了头,默然以对。

唐抒阳轻叹一声,眸中的寒气稍稍退去,脸色亦是回春一般暖和了些,柔声道:“先把衣服换了,待会儿我让一个丫环帮你!”

他毅然转身,顺手关上房门。

高悬的心,终于落回原处。不一会儿,一个丫环敲门进来,帮我换上一身长裙。

曳地双裙,内里梨白色锦绣长裙,外罩胭脂色纱裙,折枝茶花纹亮纱的质地,红白相间,朦胧的胭红,婉约的梨白,娇艳与纯洁完美融汇,衬托出此身长裙的华美与清新。以梨白丝绦束腰,愈衬得腰身纤细,身姿浮凸、玲珑,仿佛临水欲飞。

上一篇:清宵唱遍岂是歌 下一篇:相见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