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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97)

王妃麦灵听到这个消息,不顾旅途劳累,趁着城门未关也要出城去这间驿馆照顾王爷,澜贵太妃劝了劝不听,便让多带上几个人,仔细侍候着王妃出行。

驿馆离京城约有七十余里,麦灵一路北行,三更天已过,四更天未至的时候,在官道上与一队向南的急速马队擦肩而过。

一马当先的殷祈早已经认出了自家王府马车上的徽记,眉头皱一皱,挥手喊过两名手下来,手下领命调转马头,不多会儿赶上麦王妃的马车,手中暗器发出,马车的车轴一下子断了,车厢倾倒着又被奔马拉出去老远一截才停住,里头的麦灵王妃连颠带撞,当场就晕倒了。马车无法再用,这里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王妃带出来的家人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差人赶紧回京城报讯去,派人来救。

手下办成了事,立刻又回头赶上王爷,他们今天晚上要去的地方是京城旁的一处离宫,此行的目的是救人,至于要救的那个人是谁,手下们虽然惊诧,但没有一个人向王爷提出质疑。

远远望见圣功门的时候,殷祈身边有手下振臂放出了那只五彩大鹦鹉,鹦鹉拍打翅膀拔高飞起,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子,果断地折向了一个方向。殷祈面露喜色,叱马追了上去,十余名手下也各自打马,紧紧跟随在王爷身后。

马儿都是精挑细选出来脚力雄健的,彻夜可奔行数百里,殷祈只盼能再快一点,马蹄声踏破寂静,纷乱迭杂地敲击着,他手执马缰修眉皱起,俊美双眸笔直望着正前方向。

淡云轻霭拢住天空中的一轮圆月,让这个月夜显得更加朦胧,更加敛暗,更加似梦迷离。陈萱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总觉得心里有事堵着,窗外的鹦鹉也不老实,时不时地叽咕几声,声音虽然不大,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翻身坐起,一边侍候的宫女警醒地听见了,忙走到皇后床边掀开帘子低声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陈萱扶着她的手下床:“身上潮热得厉害,到外头吹吹风。”

宫女点头称是,拿来披风,陈萱推开。披散着一头长发,仅着中衣站在寝殿窗边,溶洞里的凉气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因燠热而湿黏黏的皮肤一下子变得清爽干燥,陈萱舒服地长叹一声,把手掌轻轻抚在自己的小腹上,无奈地摇头苦笑。

这个孩子……

她自小就倍受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的宠爱,金国皇宫里,她是唯一可以爬到父皇龙椅上睡觉流口水的人,小时候体弱多病,父皇不管多忙多累,每天早晚都要抱一抱他的长公主,她不知道什么是烦恼,不知道什么是痛苦。所以当父皇说让她远嫁到卫国来的时候,陈萱简直惊呆了,软弱的天性让她没有说出一句反抗的话,在母后的泪眼里坐进凤辇,离开了从小生长的故国,来到千里之外的陌生国度,嫁给了一个素昧谋面的人,更爱上了一个宿世的缘孽。

这个孩子就是代价吧,生下他,或是失去他,对陈萱来说都无法原谅自己。刚到离宫来的那两天对黄鹂儿确实心存怨恨,但冷静下来想一想,觉得自己肯定是错怪了她,黄鹂儿不是个如此狠毒的人,更不是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一切的主使,自然还是她那个名义上的丈夫。

金国皇帝子息众多,但太子之位从来没有动摇过,兄弟之间不是应该都象太子哥哥对她那样亲爱吗?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皇位杀得头破血流,至死方休?

如果自己和腹中这个孩子已经成了皇上要挟殷祈的把柄,那么她该怎么办?死么?陈萱捂住脸无助地摇摇头,不是没想过死,可是死是那么难那么难的一件事,她没有死的勇气……

廊下有微风,远远地听见一阵纷乱声响,把大鹦鹉从酣梦中惊醒,它十分不满地拍拍翅膀尖叫两声,歪歪头仍然睡去。陈萱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那里依稀有灯光往她这边走过来。

离宫高大的宫门在望,殷祈勒住马跃下马背,自有手下来将众人骑的马一起牵走藏了起来。十余人休息了一会儿,按照原定计划分成两路,一东一西地寻处翻进离宫,向离宫深处潜进。

殷祈身背长弓手执短剑,带着几个人从离宫东面翻墙而入。离宫到底还只是离宫,守卫和京城皇宫比起来松懈了很多。这只大鹦鹉经过训练,训鸟人通过吹响一种人耳听不见的鹰哨操纵它,殷祈目光炯炯,追着大鹦鹉,很快就到了一间宫殿前。

鹦鹉停在了宫殿的房顶,拍了拍翅膀,安静地蹲着不动。殷祈等人伏在宫殿外头的假山树丛里仔细观察,甬道上有一行人提着灯笼走近,叩响这座宫殿的宫门。高大宫门无声打开,这一行人缓步走入,不多会儿听见里头依稀的声音:“皇后娘娘,皇上有急诏。”

陈萱有点吃惊,半夜三更地,怎么会在这个功夫下诏?皇上他……又想做什么?

听完宦官传完的口谕,陈萱一下子慌了神,金国太子陈瑞离开钜川回返金国,在驿馆遇刺受了重伤,皇上命人来接皇后娘娘赶赴驿馆探望胞兄。

陈萱急急忙忙地换了衣服,跟着宦官与宫女们走出宫殿,坐进了辇中。

殷祈在外头也听见了宦官朗声宣出的口谕,过了一阵子一帮人簇拥着身披披风埋首而行的皇后走出宫门坐进六人抬的辇中,急急向着离宫宫门外走去。

光线黯淡离得又远,看起来他的木兰瘦了许多,殷祈咬牙挥挥手,数人悄无声息地拿出武器,从几个方向同时向着那一行人跃出,根本没有受到抵抗,眨眼之间就欺近了陈萱身边,黑布蒙面的永安王殷祈一把握住陈萱的手腕,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抱住,转身待走。

陈萱肚子有点不舒服,可是心里急得更不舒服。哥哥遇刺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忍不住一路都在落泪,恨不得身插双翼立刻飞到哥哥身边。马车已经备好,就停在灵石离宫的宫门处,皇后娘娘一上车,立刻就在诸多侍卫的簇拥下飞快离开,向着远处驶去。

手一揽上这个女人的腰,殷祈就发现上当了,他暗叫一声不好急急去推,触手却是冰冷刺痛。怀里的女人在他一推之下,身姿翩然地翻跃开来,披风的兜帽掀起,露出一张冷肃的陌生的脸。

殷祈看看手掌,已经被这个女人手里的利器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痛中又有些麻痒,想必刀上喂了毒。再看周围这些宦官宫女也全都变了样,一张张森冷的面孔和一柄柄闪亮的刀剑把他和随行来的手下们团团围住。

殷祈正待带着手下们突围而出,甬道上又有一队侍卫赶来,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手执长刀头戴玄盔,身上深黑色的铠甲在月光下发出阴冷的光。

青州都督赵执戟淡淡地笑着,对殷祈说道:“臣戎装在身,请王爷恕臣不跪之罪。”

第 90 章

第九十章

金国太子陈瑞用过晚膳之后正在驿馆安歇,数名武艺高强的黑衣人闯过侍卫的阻拦突然出现,将陈瑞刺成重伤,陈萱赶到的时候,太子哥哥已经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