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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86)

可是凡俗武器哪里是龙舌尺的对手,只一相触,蓝色光焰便在瞬间暴涨数倍,长蛇化龙,狠狠咬在长刀之上。黑衣人只觉得手里的刀柄变得象火炭一般烫手,低喝一声撤手扔刀,再看手心,已经燎出泛着蓝光的水泡。

薛摩诃一身武艺,又有龙舌尺这样的神兵在手,玉尺只略略挥舞几下,围在马车边的众人便倒下一片,他桀桀怪笑着飞跃过来挡在殷律身边,对着张手愣怔的黑衣人哑声说道:“是英雄的便露出真面目来,免得死了也要当个无名鬼!”

黑衣人直直地看着薛摩诃,手一抬撕开蒙面的黑布,露出底下英武的脸庞。薛摩诃扬眉大笑:“原来是赵都督,久违了!”

赵执戟看了看龙舌尺:“如此宝尺,却落在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奸佞小人手里,真是玷污了神器。”

薛摩诃本为周朝重臣,却在国家危难之际投敌卖国,害得发妻自缢,这“两面三刀”四字,是他平生大忌,果然一听赵执戟说这话,薛摩诃立刻按捺不住地挥了挥龙舌尺,蓝色光焰长七鞭一样在赵执戟身上甩出几道焦痕,皮肉烤糊的臭味立刻散开。

“手刃生父逼死生母霸占亲妹的人,居然有脸说别人是小人!”薛摩诃大笑,“只是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如许丑事,你那个不要脸的妹子还不是被关进了羡陵,寂寞春宵旷夜难熬,想必赵都督的头上已经绿云罩顶了吧,哈哈哈!”

赵执戟哪里听得了这个,脚尖一踢,地下钢刀应声飞起,他双手狠握长刀,旋身怒劈,上来就是赵家刀法里最凌厉的一招“伤禽势”。

如若徒手,三个薛摩诃也不是他一个赵执戟的对手,只是有了神兵在手,难免会有些托大,薛摩诃只用手中龙舌尺与赵执戟缠斗。赵执戟吃过一次苦头学乖了,手里的长刀越劈越快,根本不与蓝色光焰直接接触,而是灵活地躲闪着,时不时找到破绽撩刺一刀。薛摩诃领来的援兵也与赵执戟的手下混战在了一起。

薛摩诃原本一心想在栖云山上亲手结果殷释的性命,谁知道赶来的却是赵执戟。他无心恋战,只想着尽快结束战斗,大喝一声催动手里的龙舌尺,蓝色光焰炽涨,赵执戟手里长刀的刀刃已经被烧得不再锋利,刀柄也烫得再也握不住。

薛摩诃怪笑着准备发出最后一击。

一个冰冷的东西却在此刻从他后心刺入,贯穿整个身体,从胸膛上刺出。薛摩诃全身劲力顿泄,低头看看,胸口上那是一只还在滴血的剑尖。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咬牙想继续发动攻势,刺进身体里的长剑被残忍地扭动旋转,硬生生在他身上剜出了一个透明窟窿,鲜血如泉喷涌,薛摩诃喉间格格响了几声,没有做出任何挣扎便扑地气绝,龙舌尺上的光焰一瞬间消失,坠落在地下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一柄寻常的玉尺。

殷律撤回长剑,扶着车厢低声咳嗽。赵执戟也扔下长刀,拾起这柄玉尺,温润的触感让他心中剧震,龙舌尺发出一声低啸,尺身上窜过一道刺目蓝光,然后渐渐沉寂。

殷律低笑:“龙舌尺已经落在你的手中,我说到的都做到了,接下来就该你实践诺言了。”

赵执戟点点头:“王爷果然言出必行。”他说着挥挥手,远处渐渐响起一片马蹄声,从转角的山崖后头走过来百余骑,为首一人端坐马背之上,冷冷看着殷律。

殷律眼角一跳,对着赵执戟怒道:“好你个赵执戟,出尔反尔……”

赵执戟咬咬牙:“殷老二,你别怪我,世上只有皇上才能解开将执戈困在羡陵的符咒。为了执戈,我愿负尽天下人。”

第 79 章

第七十九章

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殷释看着弟弟殷律。自小他们兄弟就不亲厚,彼此间虽然是骨肉至亲,但论起感情来比一般的兄弟还不如,再加上对皇位的渴望,再加上一个黄鹂儿,他们两个都明白,彼此在对方的心目里,就是仇人。

只是毕竟身体里流着殷氏的鲜血,看着殷律狼狈的样子,殷释突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成王与败寇之间本就只有一步之隔,只差了一点点,现在被重重刀剑指着的那个人就会是他。

殷释殷律都不说话,周围的众人也不敢出声,寂静山岭里,只有野风吹刮的无情声。黄鹂儿听着动静不对,可哑婆婆和月下都拉着她不让乱动,她看不见外头发生的事,只是在心里默默祷告,但愿一切能够平安渡过。

“二皇弟,”最终还是殷释先出声,他拎拎马缰,黑色骏马向前走了两步,傲慢地喷着鼻息,“你我兄弟一别多日,没想到这么快就重逢了。”

车内的黄鹂儿听见殷释的声音,泪水冲出眼眶,挣了两挣,可挣不脱哑婆婆的手,急得用脚在车厢板上踢。殷律抛下手里的剑:“皇兄技高一筹,臣弟计不如人、智不如人,甘拜下风。”

殷释当然知道黄鹂儿就在车里,心内激动万分,脸上却始终冰冷:“二皇弟过奖了,论起智计朕远不及你,之所以取胜,其实都是天道所驱,这当中的缘故,半分也由不得人。”

“天道?”殷律低低地笑了,“何为天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今日臣弟伏手认输,只愿皇兄记得天道忌盈、业不求满这八个字,他日沙场再会,你我兄弟再仔细地论一番高下吧!”

“他日?”殷释冷笑,“怎么,二皇弟以为,今天朕还会给你机会逃出生天么?”

殷律站直身子:“臣弟从来都是靠自己去创造机会。”

殷释扬眉,只见殷律反手往车厢上敲一敲,哑婆婆与月下两个抓着黄鹂儿从车里出来,两柄雪亮的短剑架在了黄鹂儿脖子上。

殷释手中一紧,马儿被缰绳勒痛,唏聿聿叫了两声,不耐地刨一刨前蹄,他夹夹马腹让马安静下来,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他的仪贵妃身上,双手紧握成拳,仿佛那两柄剑是架在自己脖子上。黄鹂儿也看见了殷释,泪如雨下地看着他。

殷律在一边看着,银牙咬碎气海翻腾,勉力提上最后一口真气,沉声道:“给我三匹马。”

殷释怒极反笑:“老二,你以为这样就能脱身?你以为朕会眼睁睁看着你带走鹂儿?就算给你三匹马,你能逃得出这栖云山吗?”

“不然怎么样?不怕伤着鹂儿,你大可以过来试试。”

赵执戟怒目向前,殷释慌忙抬起手中马鞭阻住他。俗言道关心则乱,战场上血流飘杵也视若浮云的卫帝殷释,被两柄小小的短剑挡住了去路。殷律不语,月下用力一掐黄鹂儿,手里的剑架得更紧,黄鹂儿死死咬住嘴唇忍住疼痛,睫毛却克制不住地一阵眨动。

“给他马。”殷释下令。

“皇上!”赵执戟急道,殷释提高声音:“朕说给他马!”

三匹骏马从骑兵队伍里被牵出来,殷律环住黄鹂儿的腰翻身坐上一匹,打马便往下山的山道上跑去,哑婆婆与月下殿后,等他跑出一段距离才跟上去,后头的人马待追,殷释投鼠忌器地全部拦住,瞪着眼睛看黄鹂儿的衣角在视线里消失,他狠狠折断手里马鞭:“不诛此贼,朕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