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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83)

黄鹂儿哽咽出声:“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恨你……”

“再也不会了鹂儿!留在我身边,看着我让万里江山都在你脚下臣服,最尊贵最荣耀都属于你,除了你没人配做我的皇后……”

黄鹂儿瞪大眼睛,一把推开殷律向后踉跄几步:“你你你……我……我可是你的……”

“我不管你是谁,对我来说你就是归宛城那个命大的傻丫头,你答应过会守在我身边,我不准你食言!”

黄鹂儿泣不成声,“放我走吧,求求你,要不就杀了我……”

“不放!”殷律蛮不讲理地抱紧黄鹂儿,使的劲很大,后肩的伤口撕裂般疼,黄鹂儿咬着牙推搡踢打:“你疯了,我有丈夫有女儿,你放过我!”

殷律呵呵长笑,脸上的表情渐渐狰狞:“你的丈夫……鹂儿,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

殷律第二天天不亮就走了,黄鹂儿一夜无眠,却始终紧闭着眼睛,他走的时候在她耳边低低唤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轻轻叹息了一声,走出卧房,黄鹂儿死死咬住被角,才没有让哽咽声逸出喉间。

月下和哑婆婆不知道黄鹂儿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这位夫人情绪很不稳定,无端端地就会落泪,要么就是呆呆地闷坐一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几天功夫就瘦了一圈,两只眼睛显得更大更绿。

庭院不算大,院墙却很高,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黄鹂儿觉得自己是被关在一座坟墓里。月下很是羡慕夫人一身雪白的皮肤和乌黑的头发,总是变着花样帮黄鹂儿梳出一些新鲜的发式,黄鹂儿见小丫头兴致颇高,也就任由她摆弄,心里暗暗想着逃脱的法子。

又是一个难眠的午夜,黄鹂儿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在外间的月下听见动静,推门进来小声地问:“夫人,怎么了?是不是要喝点茶?”

黄鹂儿正好也觉得口干舌燥,便坐进来:“是有点渴了。”

一杯温茶下去,还是觉得燥热,黄鹂儿索性下床趿着鞋走到卧房门口,把门拉开一点儿,吹吹外头的夜风。月下生怕夫人受凉,放下茶杯就要过去劝,黄鹂儿却已经变本加厉地走出门外,站在了小院当中。

一轮新月斜斜挂在天空中,月色微寒,星光夺目,黄鹂儿心里似乎有点明白过来,身体的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殷释率军北御金国遇险的那一夜,也曾经这样燥热难忍过。

沙老公已经死了,世上会有碧玺引发她体内神力的人就只剩下了王白石,难道说殷释已经追上了去十万大山的王白石,让他用这种方法来找出她的所在,来救她了?

黄鹂儿心中欣喜,敞开手臂迎向天空,等待着体内碧血沸腾的那一刻。

月下手里拿着披风,边走边说:“夫人快披件衣服,别着凉了!”

蓦然就有一股横风在小院里吹起,掀起沙石扑入人眼,月下被这股怪风挡住,眼睛里迷了沙子淌出眼泪,视线也模糊了,她眨动着眼睛,泪光里,隐隐看见一股绿色的光从黄鹂儿胸前透出,光线凝出形质,象柄利箭,愤怒地射进深不见底的夜空。

黄鹂儿全身快要崩裂成无数碎片,巨大的痛楚之下她仰天大叫,碧光顿时更加炽涨,象一团燃烧的绿色火焰。

羡陵深处的石山之巅,延已大师素衣素袍跌趺坐在灯海之中,挟着腥臭味的风在阵法上空盘旋,可是没有一盏灯被吹熄,每一朵灯焰都在急速流转的空气里撕扯分离,再努力拧合在一起,随着延已口中低低的梵唱声舞动。

风更大了,将她的僧袍吹成一朵暗灰色的花,手里佛珠快速捻动,延已大师双目紧闭,清秀的脸上肌肉紧绷,以一已之力与暗夜里深沉的魔魇之力抗争,在她身边,赤玉刀、拒天箭与引雷弓都在微微震动,各自发出暗金、乌沉与血红色的光芒,三道光芒交汇在一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进了殷释双手托住的半块碧玺之内,碧玺光彩氤氲,在一片红彤彤的灯海里,骤然生出一道碧色光芒,直刺天空。

所有的灯盏在同一时刻熄灭,延已大师手里的佛珠绳断珠散,淅淅沥沥地散落一地,与此同时她气力用竭,猛地瘫倒,勉强用手臂撑住地面,看向碧光中怒目而视的殷释。

和那天在地宫里跌入碧血池后的感觉很象,殷释周身都被一种温暖的东西包裹着,他在其中无法挪动分毫,神思象是被人从体内抽出,他飘飘浮浮地脱离了躯壳,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僵坐不动满脸凝重的自己。

碧光象双手掌,托着他向前飞驰,山川树木河流,所有都在向后急速退让,他咬紧牙关,奋力在碧光划出的轨道上前进,眼睛牢牢地盯住前方,一眨也不敢眨。

终于看见了久违的那双碧瞳。黄鹂儿敞开双臂,迎向自九天上扑跃而下的他,她是那么欢喜地看着他,嘴里喃喃有声:“殷释,殷释……”

殷释全身气势陡升,下降的速度更快,朝着他的仪贵妃伸出手去。将及握住她的时候,旁边却突然生出另外一股巨大的力量,一道幽蓝的光芒猛然推上了碧绿色光焰,将殷释的视线搅得水波一样荡了起来。一圈一圈向外发散的碧光里,黄鹂儿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臂拉住,她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大叫道:“救我,殷释,救救我……”

他厉吼着试图维持着碧光的稳定,但耳后响起延已大师无奈的叹息,一切象梦境一般眨眼间消失,神思飞快地钻回自己身体里,他睁开眼睛,手里捧着的那块碧玺收敛起全部光彩,而他也依旧坐回了石山顶这片已经熄灭的灯海里。

延已喉间一甜,吐出一大口血,用袖子擦擦嘴角,对面色凝重的殷释笑道:“我……我也就这么点儿能耐……羡陵里的魔魇之力比不得碧族的咒语……恕贫尼无能为力了……”

殷释震怒站起:“那道蓝光,那是什么?”

延已又是一口血吐出,旁边侍奉的小尼姑拿着净布过来擦拭,她轻轻推开:“能斩断碧玺与圣女牵连的四神器,其中三样在羡陵之中,那道蓝光会是什么,皇上还不明白吗?”

殷释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龙,舌,尺!”

延已轻笑:“龙舌尺量天裁地,果然不同凡响!”

殷释冷哼一声转身飞一般地掠下石山,向出陵的方向而去。延已在小尼姑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着殷释越走越远的背影,她苍白着一张脸,把视线转向看向天空里翻卷的乌云,长叹一声闭起眼睛。

羡陵之外已经有数十骑人马整装待发,等殷释一上陵,便立刻打马而行,骏马蹄声散乱,踏破夜晚的寂静,一路向着西南方向奔去。

黄鹂儿被一股大力一推一拉,眼前的幻象顿时消失,她重重地扑跌在地,缠着她的那道蓝光不知怎么地烫得吓人,滋啦声响后,她两只手的手心都烫出血泡,痛得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