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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132)

殷祈没有犹豫,立刻探手进去一摸,虽然银钉被深深钉进石壁直至没尾,但金属与石头迥异的质地还是让他立刻有了发现。殷祈运起内力蓄于掌上,大力向着石壁上一拍,顿时有碎石粉屑掉落,神咒银钉的尾部立刻突现。他拈住钉尾猛一使力,银钉与石壁相擦发出尖厉的呛啷声,一下子就被拔了出来。

火折子上的光照在银钉上,三枚久不见天日的银钉争相发现灿灿的光芒,殷祈看着手里这三枚沉重的银钉:“皇叔,这……这是……”

殷顼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眼看着火折子将要熄灭,他取出另一只来点燃,两只火折子同时亮起,洞中光芒明亮了许多,让殷祈看见了他沉肃脸庞上难掩的哀痛。

“养虎也许贻患……也罢,老三,你拿这个去找老大,你想要的人,他一定会放还。”

“皇叔!”殷祈有些激动地唤了他一声,殷顼点点头,轻说道:“你们三兄弟里,老大的行事禀性最象先帝,但愿皇叔此举不是自掘坟墓。”

悬云山对于黄鹂儿来说,是个很意义的地方。很多很多难以忘怀的往事都发生在这里。站在被天雷震坍了半边的望天阙上,长风吹起她的裙角,她微笑着,对站在身边的陈萱说道:“你看这下面的悬崖这么深,可是有一个人曾经跳下去,却还活着。”

陈萱扬扬眉,不敢往深不见底的崖下看:“这个人真是命大!”

想起沙老公的脸,还有他被殷释用弓弦绞断的头颅,黄鹂儿心里一阵恶寒,叹口气道:“皇上虽然面冷,心里还是慈善的,娘娘不用太担心,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把小恕儿养大。”

陈萱看着黄鹂儿,无奈地摇摇头:“鹂儿,这皇宫里所有流着皇族之血的男人,又有哪一个是真正慈善的?你我都是被宠惯关爱蒙蔽了双眼的人,我们都太笨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相。”

黄鹂儿无言以答,干涩地笑笑:“皇上给小皇子起名为恕,应该就是不再追究的意思了。”

陈萱垂头苦笑:“鹂儿,我一想到我的儿子也要在这皇宫里长大,也许以后也会变成让我害怕的那种人,我心里就很难过。”

黄鹂儿执起陈萱的手轻轻握着:“不会的,皇后娘娘,不会的!你这么好这么善良,小皇子长大以后一定会和你一样,还有我,我们一起好好教导他!”

“鹂儿……”陈萱眼中含泪,“如果有一天我有什么变故,恕儿就托付给你了……”

“娘娘怎么说起这么丧气的话!”

陈萱含泣微笑,看着黄鹂儿清澈的碧瞳:“我长这么大,你是我见过最真诚最真实的人,有你在,恕儿我才能放心。鹂儿,你答应我,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你看顾好恕儿,我不求他日后成功立业,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远离皇权纷争欺骗血腥,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皇后娘娘!”

“答应我,鹂儿!”

黄鹂儿眼中也蓄起泪水,她轻轻点点头,泪水滑出眼眶,滑下光洁的脸颊。陈萱微笑着用衣袖拭尽黄鹂儿的泪水:“谢谢你,鹂儿……”

第 121 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鄣州都督简克难临危受命,成了卫帝殷释身边第一得力的重臣,一肩担起京城防卫与肃清叛贼的重任,他自然丝毫不敢放松,任何时候都紧紧绷着弦,不敢有丝毫疏失。

经过前次与金国的交战,和这一回应付永昌王、永安王的叛乱,简克难对殷释这个皇上有了全新的认识,之前曾经以为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皇子,仰仗祖宗福荫和运气,这才坐上了龙椅。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别的不说,殷释只身远离京城,却可以于千百里之外牢牢掌控住京城的军政,这一点,就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所以当有人将一枚古怪的银钉和一封信交到简克难面前时,他没有犹豫,立刻就差人联系行踪奇诡的皇上,把这个消息禀报了过去,生怕耽误了皇上的谋略。

殷释在悬云山上看到简克难亲自手抄的信函,不由得凝起浓眉。他和箭水季鹰费了那么多力气也没有找到的最后三根神咒银钉,怎么会在殷祈的手里?他如今要用这三根银钉来交换皇后陈氏和她刚刚出生的儿子,这当中又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在烛上烧了这张信函,殷释唤进守在外头的宫女,沉声问道:“皇后现在在做什么?”

宫女躬身回禀:“皇后娘娘带着皇子在寝殿休息。”

殷释点点头:“仪贵妃呢?”

“仪贵妃娘娘在温泉里。”

“温泉?哪一处的温泉?”

“三迭岩上头最大的那处温泉。”

三迭岩是悬云山离宫地势最高的地方,以前每次到这里来的时候,殷律惯住的那种宫室就在三迭岩上,那里有一眼露天温泉,出水量是整座悬云山上最大的。殷释心里一动,让宫人跟远一点,悠哉游哉地踏上青条石铺成的石阶,向三迭岩上走去。

老远地,就看见了黄鹂儿身边的宫女捧着衣服,站在离温泉还很远的地方等着。殷释没让她们出声,轻轻地走到了泉池边。

扑鼻而来的淡淡泉水硫磺味里,似乎还能闻得到黄鹂儿身上那股甜香,殷释手里提着一只灯笼,明朗的月色下,灯笼发出的微光可有可无,并不能让他看清岩壁凹陷出的泉池里,黄鹂儿的身躯。

隐隐有水流被拨动的声音响起,一具洁白的身躯从泉水里站起来,背朝着殷释站在水中,长发凌乱披散着,只及她腰臀间的泉水倒映出细碎的月光,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地恢复平静。

黄鹂儿一直沉默地站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殷释才看出来她在哭。黄鹂儿细瘦的双肩微微抖动着,哭得没了力气,撩起温热的泉水扑到脸上,再仰起头,让水流挟着泪水,从两颊上滑下去。

悲伤?失望?痛苦?焦虑?

各种情绪都掺杂在一起,在脱下了祭服走出了玉城之后她不再是圣女,只是个不知所措的女人,除了暗夜里一个人躲起来哭两嗓子流几滴眼泪,并找不到其他抒解情绪的方法。如果在以前,还可以赖进殷释的怀里撒撒娇耍耍赖,可现在的他……

现在的殷释就象是刚进宫时认识的那个大皇子,那个冷酷的、阴晴不定的人。

身后有人也跳进了泉池,黄鹂儿慌慌地回头看过去,殷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尽了身上的衣物,趟着水,一步一步走向她。行动之间泉水表面只到殷释大腿中央,那一整副昂藏的身躯全都落进了黄鹂儿的眼里,她又是羞又是吓地向后退让,滑跪进水里,缩着身子,怯怯地望向他。

殷释十分坦荡,垂眸看向水里只露出两只肩膀的黄鹂儿,向着她伸出右手:“过来。”

黄鹂儿摇摇头,他眉头一皱,声音也更沉:“我说,过来!”这个傻丫头还是没反应,殷释抿着唇,干脆走过去,一蹲身,双手托住她腋下,把黄鹂儿从水里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