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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之恋(78)

关云山回望故国的方向,面如死灰:“霞明朱弓!”

这么说,自己精心策划的计谋已经被海枭獍识破?眼看着最能征善战的五万名手下在突然发生的爆炸之中迅速镇定下来,虽然大部分人已经葬身水底,但仍有约摸万余名部下积极自救,乘坐受损不重的战舰或是救生艇飞快向关云山身边汇合,在他的带领下远远离开江心,再向前行片刻便可抵达江边,高句丽大军已经在这里接应,虽然今天没能置海枭獍死地,但只要留得一条命在,何愁日后不能东山再起。

老帅关云山脸上拧了几拧,突然朗声笑道:“好一个海枭獍,今日你杀不了我,总有一日我必手刃你!”

嫩江靠近高句丽一边的江滩面积很大,现在夏季丰水期,江滩泥泞烂湿,十分不利于行走。仓惶地弃舟登岸后,关云山父子走在最前头,万余名手下陆续跟随着,走在这片苇草漫漫的滩涂上。

关定培眼尖,立刻发现了高句丽大军帅旗边的那面螭龙旗被缓缓放倒,随即前方大军里所有高句丽的战旗也都被收起,一声呼哨之后,无数面红底黑纹的巨狼旗迎风招展,两位年轻英挺的将领驭马出阵,各自带着胜利的残酷笑容,望向泥泞中的关云山。

这两个人,正是此刻应该躺在平庐城里养伤的杜嶷和乌承瑛。

关云山知道今天大势已去,海枭獍不仅早就洞悉了他的计谋,而且早已经撒开了一张大网,等着他往里头钻。只是他的赤霄、巨阙两营,是什么时候突然越过嫩江并且打败这边的高句丽守军,乔装等待猎物上门的呢?

这个问题关云山活着的时候再也无法知道答案了。北遥国君海枭獍手下三万名冷血骁猛的战士象砍割芦苇一样残杀着江滩上无力抵抗的关家军。北遥那一边,另一场屠杀也同时开场,老帅关云山精心调教出来的最精锐部队在这一役中全数被屠净,其余的部队也都被武力镇伏。将近十万名关家军丧生在嫩江江边,鲜血染红了半幅江面,尸体堆积如山,空气里的血腥味迎着风,强烈地刺激着每名战士的心。

森冷的北遥国君遥望对岸,赤霄巨阙二营的战士们完成屠杀任务之后没有丝毫懈怠,立刻整兵上马,向着高句丽的纵深奔去。刀剑之上鲜血未干,另一场血食的饕餮盛宴正在等待着这些无情的北遥军人。

撩乱边愁听不尽

第五十五章

关云山父子身亡的消息传到平庐县城,星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在固山陵见过的玉城公主海白凤。这个可怜的公主,才结婚几天丈夫就去世了,而且是以叛国的罪名死去,这真是不得不让人唏嘘感叹。好在海枭獍念在关云山多年沙场征战为北遥立下过无数战功的份上,将他和儿子关定培的尸体从乱尸中找了出来,仔细入殓后送回京城太冲。

北遥国君根本无暇想起他年轻新寡的女儿,出征之前海白凤与关定培的婚事就是一剂麻醉药,让老谋深算的关云山彻底放松了最后的警惕。

身背霞明朱弓跃马扬刀的皇上是所有北遥勇士们心目中的战神,猎猎巨狼战旗遥指处,战马铁骑横踏纵踢,北遥人对凶残的高句丽人采取了更加凶残的战法,大军过处烧光屠净寸草不留,所有城镇村庄都成一片焦土。有吓破了胆的高句丽武将率部投降,归降的士兵一万一千五百多人被全数坑杀,降将则剥个精光绑在北遥大军阵前活剐四百三十七刀后哀号而死,刀数与被坑杀的人数一起凑成一万二千,为惨死在岱山的平庐百姓报仇。

北遥人的残暴让高句丽各处守军战也不敢战,降更不敢降,海枭獍率领大军势如破竹,跨过界河仅仅四天便打到了距离高句丽京城不足百里处的松涛关下。

松涛关是守卫高句丽京城汉平的最后一道险关,此后就是一马平川的沃野,海枭獍一晚上的功夫可以打个来回。松涛关这里地势险阻,关城正好卡在两山之间的山口处,左右都是悬崖绝壁,关城前又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绝对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北遥大军至此总算是停住了脚步,在距离松涛关二十里的地方扎下营寨,海枭獍召集众将商议对策,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始终商量不出太好的计策。有的说他们现在孤军深处,不宜一味强打硬冲,或许可以想个办法绕过松涛关直奔高句丽京城。有的说不如向山间猎户套问出捷径,如果有办法混进关城里应外合,一定可以拿下松涛关。还有的说就陈兵于此,逼高句丽人出来和谈,大大地敲他们一笔,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妄动。

海枭獍端坐御案之后,手里拈杯清茶,盯着一片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听着这些将领们的议论,良久之后,抬起眼睛看了看跟随在身边多年的乌承瑛:“色勒莫,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心里怎么想的,说出来朕听听。”

乌承瑛从十几岁起就跟在海枭獍身边,到现在皇上还是习惯用家乡的小名称呼他。他拱手站起来沉声说道:“禀皇上,我北遥大军虽然勇猛善战,但臣近来读了些汉人的书,曹刿论战里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战线已经深入高句丽数百里,将士们大小打了十余仗,已经不是最初一鼓作气的时候了。松涛关既然易守难攻,不如我们就打到这里,此役之后,想来高句丽已经胆丧魂飞,短时间内绝不敢再与我北遥为敌。”

海枭獍抿下一口茶,把茶杯轻轻放回案上,两道精光闪烁的眼睛环视帐内所有将领一圈,众人心里不由得格登一声响,齐齐提起精神,望向他们的君王。

“知道读书了,不错,不错!”北遥国君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汉人还有个故事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叫做庖丁解牛。屠夫杀了十九年牛,练出一手十分熟练的技艺,他可以准确地用刀锋寻找到牛骨间的缝隙,用最小的力气和最短的时间解开一头牛。”

赤霄营杜嶷眼睛一亮,拱手站起来说道:“皇上的意思是,用巧计攻拿下松涛关?”

海枭獍眉梢微挑,从御案后头站了起来:“朕的意思是,所谓‘巧’,并不是偶然的意外之喜,就如同这个庖丁,人人只见他运刀入隙毫无阻滞,却又有谁看见了背后十九年下的功夫?行军打仗也是一样,一条良策妙计看似灵光突现,实际上也需要对兵法阵术多年苦心钻研,才能机巧地在实战当中运用。比起燕国,比起高句丽,北遥打仗靠的从来都不是诡计,而是手里的刀剑。松涛这样的雄关之下,我们切不可舍弃自己的长处,而去和高句丽比拼机巧诡谋,这样未战便已经处于了下风。”

所有的将领跟着皇上一起站起,大家似乎都从海枭獍这一番话中听懂了些什么。北遥国君回身从架上抽出湛庐宝剑,呛啷一声寒光闪动,坚硬的御案被整齐地切下一角。海枭獍执剑在手目露寒光:“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北遥海枭獍在此,三尺湛庐剑下,就是你雄关如铁,也要劈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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