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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之恋(72)

星靥脑子里飞快思索着,海枭獍低咳两声又从昏迷中醒来,他抬起眼睛看见星靥深沉的双眼,无力地说道:“不用后悔……咳咳……现在动手也还来得及……一柱香时间之内我无力反抗……”

星靥死死抿着嘴唇把脸别开,不让他再有机会审视自己。海枭獍一边咳一边笑,恢复了一丁点力气之后,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我靴掖子里有匕首,借你……咳咳……借你用用?”

星靥当下不再犹豫,一探手就从他的靴掖子里把短短的匕首拔出来,推开海枭獍,锋利刀刃直指向他。海枭獍果然无力,被她一推推得差点滚下青石,躺着只有喘气的劲,连手指都不能动一动。星靥咬牙低语:“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么?你灭我祖国残杀我同胞,我恨死你!”

海枭獍眼睛里全是笑意,他上上下下看着色厉内荏的星靥,笑道:“这还,这还象点样子……青哥儿总算……没有太走眼……”

星靥手里的匕首又向前递了一点,就停在海枭獍的双眼之间,可再怎么壮胆也没办法继续向前,一把小小的匕首重逾千斤,星靥握不住也握不动,手臂颤抖着,衣袖上波纹连连。海枭獍一点担心的神色也没有,相反还在继续煽动她:“时机稍纵即逝……错过今晚,你可别……后悔!”

星靥的视线飞快在海枭獍双眼间游移,她在心里疯狂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是刽子手,是残暴野蛮的异国君主,他手上有无数燕国人的鲜血!可无论如何,匕首就是停在那里,僵持着。夜色昏暗,星靥也无法分辨海枭獍的脸色是否已经不再象刚才那么苍白,而是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

海枭獍笑着咳了最后一声,慢慢用手肘撑住青石,把身体抬起来一些。星靥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机会,她痛苦愤然地突然调转手臂,将匕首向自己的心口扎去。

海枭獍的动作疾如闪电,双指摒起飞快往星靥手腕上一点,星靥立刻觉得整条手臂都酥麻酸痛,低唤一声匕首脱手坠地,她整个人向一边歪倒,正好落进海枭獍张开的手臂里。

北遥国君抬起左臂做了个手势,身后不远隐在暗处的两名侍卫现身而出,拱手待命。海枭獍轻叹着,让他们把被点穴后昏倒的星靥抬回房里去。

听着两名侍卫极轻的脚步声已经走远,海枭獍这才抬手握拳挡在唇边低低一阵咳嗽,胸前火辣辣一阵剧痛,喉间腥甜,猛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洒在了青石前艳红色的杜鹃花上。

星靥第二天早上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不再有以前的悠闲自得,皇上海枭獍一道口谕将她调到身边,所有宫女太监都不让近身,只让星靥一个人侍候。

星靥这才知道海枭獍确实是受了伤,而且是极重的伤。可能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一次行刺事件,刺客的剑前后贯穿了他的胸膛,稍微再偏差一点就是心脏的位置。换作别人早就已经无法支撑了,可海枭獍在人前却还是一副淡定如常的样子,只在星靥面前才显露出让人咬牙的虚弱。

“你就不怕我趁机杀了你?”

海枭獍呵呵地笑:“你不敢杀人。”

星靥拧眉:“既然你怀疑我,难道没想过我可能有同伙,我不敢杀人,有人敢杀!”

海枭獍眉头微挑着,打量镜子里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的自己。镜子里的星靥就站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脸上有些气鼓鼓地,挺有趣。他转过身来摇摇头:“小丫头,记住了,有时候宁愿相信一个直接袒露出恨意的人,也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会对你微笑的人。恨意可以消弥,而微笑却有可能变成刀剑。”

“别指望我的恨意消弥!”星靥理不直气不壮地低嚷着,海枭獍举步向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大笑:“是么?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海枭獍逗留在滑县摄山天水离宫的时候,京城里一应朝政事务全由大皇子征南王海苍狼代为管理。海苍狼虽然年轻,但是为人深沉心思细密,又极为内敛勤奋,在朝臣中的口碑相当不错。

第二次征剿尉元膺又是惨败,父皇嘴上不说,海苍狼也知道他极为失望,尤其青狼还在这次征剿中为国捐躯,想起年轻的弟弟,想起早逝的母亲,征南王爷每每痛苦难当。

青狼头七那一天,海苍狼在固山陵做完法事没有直接回京,而是乘着马车来到离固山陵不远的一处皇庄,探望姨母舒贵妃。

虽然是皇庄,但因为距离固山极近,从前朝开始每逢祭奠宫里的女眷都在这里暂时休息,所以庄内宫室华美,园林景致怡人,也算是个休养的好地方。海苍狼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舒贵妃心里还没有消气,无论怎么说也不肯见他一面。海苍狼无奈又自责,干脆跪在姨母居住的院落之前,谁劝也不肯起来。

天色刚黑,天上就开始飘起小雨,一个时辰过后雨势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大。海苍狼全身被淋得湿透,却严令不许任何人打伞为他遮雨。宫女看着窗外,焦急地劝舒贵妃:“娘娘,大皇子他已经跪了很久了,这雨一时半会儿可停不了啊!”

舒贵妃在灯下翻看一本佛经:“秋燥喜雨,狠狠地下个一夜才好,花园里的花木就不会干枯了。”

“娘娘!”

舒贵妃把书往案上一放,抬眼凌厉地扫过去,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雨点击打在房顶瓦片上的噼啪声。

海苍狼当直就在舒贵妃的院外跪了一夜,也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天明时分实在支撑不住,一头栽倒,被焦急无比的侍卫与下人们抬起来送进房内,好一顿救治之后才苏醒过来。海苍狼有心继续跪下去恳求姨母原谅,可京中政事琐碎,容不得他有片刻懈怠,只好咬牙在院外给舒贵妃又磕了三个头,被侍卫们扶着走出皇庄内院,上了马车。

马车就停在皇庄内院最近的一道角门外,长长的一条甬道边。甬道两侧都是高墙,雨一直没停,将红色的墙与青砖地冲刷得干干净净。

马车慢慢向院外走去,这时又有一辆马车从外头进来,甬道并不算宽,两车交会时稍不留神,车轮挤卡在了一起,车夫赶紧跳下车来。

海苍狼盘膝坐在车厢里,把右侧的车窗拉开,隔着飘落的雨丝,看见旁边那辆车左侧的车窗也被人慢慢拉开,舒贵妃端坐其中后,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的侄子。

“姨母!”

舒贵妃爱怜地笑笑,掏出丝帕在眼角上按一按:“苍哥儿,以后姨母不能在你身边,你要多加小心了……”

海苍狼痛楚地说道:“苍狼明白,姨母也要多多保重。”

舒贵妃笑笑,收敛起哀凄的神情,正色道:“这次以后,他对你的防备应该减轻了许多。你母亲去世的时候青哥儿还小,我知道他一直怀疑你发现了姐姐的死因,所以这些年来始终不肯立你为太子。苍哥儿,你母亲和我的心愿,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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