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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174)

“自从姐姐怀孕,就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将军对姐姐不闻不问,没有尽到为人夫君、为人父亲的责任,将军还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吗?”

“发生了这么多事,姐姐熬得多么辛苦,将军可知道?姐姐生不如死,万念俱灰,再这么下去,姐姐一定会死的。假若将军想把姐姐折磨死,那么你成功了。”

“如若将军不在意姐姐的生死,对姐姐冷酷无情,还请将军放了姐姐,让姐姐过平静的日子。”

这是碧浅的声音吗?是在说我吗?

寂静如死。

我缓缓睁眼,摸摸肚子,忐忑地想,孩子是不是已经离开我了。

碧浅不在房中,我的眼前,只有刘曜。

他的眼角闪着泪光,握着我的手,“孩子保住了,放心。”

我艰难地牵唇,闭眼,不想再看见这个负心人,只要孩子还在,我就放心了。

“容儿,原谅我,好不好?”他的嗓音沉痛万分,“我错了,不该那样对你……一切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那样了……是我小心眼,是我想歪了,原谅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害怕再次失去你,害怕你再次离我而去……害怕你又回到陛下那里……”刘曜哭了,真心实意,刻骨的情,伤痛的心,“容儿,我真的很害怕,得到你,又失去你……那种失去的痛,我无法承受……”

“我不是要惩罚你,我只是不敢再对你用情……因为每次用情,受伤的只有我……这些日子,每时每刻,我无法不想你,却又不敢来找你,只能压抑着,狠心不来看你……每次你在我面前,我很想抱着你;每次你在我怀中,我想温柔一点……粗暴、冷酷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不想让你发现,我深深地爱着你、需要你……因为,我害怕再次被你践踏在脚下。”

我睁眸,默然看他,他冷硬的脸膛挂着两行清泪,嘴角亦是泪,神色哀痛,令人动容。

刘曜揽我坐起来,紧抱着我,“原谅我,好不好?”

一念之差,竟然会造成这样的误会与伤痛。然而,又是什么让他回头?

我问:“你不怕我再次舍你而去吗?”

他轻抚我的腮,“我听到你的琴声,那曲《越人歌》,那曲《相思》,你弹得痛彻心扉、肝肠寸断、口吐鲜血,我终于知道,你爱我,才会这样悲痛。”

如果知道弹这两支曲子,能让他醒悟,挽回他的心,我早就弹了。

“容儿,再也不会那样了,往后我们会很幸福。”

“是吗?”我冷冷一笑,还有卜清柔,还有如珠等五个侍妾,她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宠我的。我问:“大公子死了,你不治我的罪吗?”

“我知道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刘曜怜惜道,“我将你禁足,让陈永在这里守卫,是不想任何人伤害你。容儿,有时候真相无法大白,因为有些人行事谨慎,早已永绝后患,想查也查不了。”

“你知道真凶是谁?”

“容儿,往后不会有人伤你,你放心。”他信誓旦旦道。

“话别说得太满。”我莞尔道,女人的心机可以深沉如海,让人防不胜防。

他吻我的唇角,“我终于知道,你很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我斜他一眼,“自作多情。”

他沉沉地低笑,紧抱着我,很久,很久……

——

原来,我晕迷了一日一夜,刘曜衣不解带地守着我,担心我就此不再醒来,或是胎死腹中。

我醒来后,他抱着我回到他的寝房,一路招摇,引人侧目,府中下人窃窃私语。

接着,他对府中所有人宣告:我是他的夫人,与夫人卜氏同为名正言顺的正妻。换言之,卜清柔和我都是他的妻,平起平坐。

所有人都吃惊不已,都没料到住在西苑的、不起眼的侍妾会一朝得宠,一跃成妻。

卜清柔绝无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震惊地失了语言。她本以为我会因为她儿子的死得到应有的惩罚,没想到我会变成她的夫君的妻,和她有着一样的身份、地位。她一定恨不得杀我千刀、万刀,以泻心头之恨。

想必那五个侍妾咬牙切齿吧,妒忌,羡慕,怨恨,却也无可奈何。

而幽居东厢的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会有怎样的反应?

碧浅已为人妇,不可能时刻在我身边,白露、银霜就继续服侍我。她们开心不已,与我闲聊,我才知道,原本她们被卜清柔打发在膳食间做粗活,刘曜想到她们曾经服侍过我,对我颇为忠心,就让她们来伺候我。

这夜,刘乂来看我,送来不少滋补的药。

“母亲。”私下里,他总是这么叫我,“母亲眉开眼笑,想必五哥待母亲极好。”

“我很好,你不必担心。”我笑道。

“这也算苦尽甘来。”他眉宇含笑,忽而面色微沉,低声问道,“母亲是否担心陛下?”

原来他瞧出我的担心了,我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没有死,还在将军府中,陛下不可能没有听闻吧。”

刘乂回道:“母亲的行踪,陛下不可能不知道。母亲随五哥回府次日,陛下就知道了,孩儿和帝太后竭力劝阻陛下,对陛下分析利害,陛下这才没有追究,成全你和五哥。”

刘聪知道我再次假死,自然雷霆震怒,派人捉我回宫。帝太后和刘乂劝阻,说我两次求死,是存了必死之心,宁愿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而这第二次假死,他们说成是我第三次求死,如若不是呼延皇后偷偷地把毒药换成假死药,不然我早就芳魂消逝了。

假若,他宁愿我死在他身边,也不愿放我走,那么,我只能死,换言之,是他害死了我。

如此,刘聪终究没有捉我回宫,放任我留在将军府。

很难想象,刘聪竟然会放我一马,成全我和刘曜。

那么,刘曜对待我的一点一滴,刘聪是否知道?如若知道,照他的性子,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母亲安心吧,陛下不会再纠缠。”刘乂笑如狐狸,“不知母亲腹中的孩儿是男是女,孩儿倒是喜欢是个女孩儿,像母亲这般美丽可爱、聪慧机敏。”

“嫁你儿子为妻,可好?”我笑言。

“那就太妙了,孩儿求之不得。”他两眼放光,好似眼前就有一个玉雪般的小女孩儿甜美可爱地笑看着他。

“说笑呢,假若你的儿子是一个蠢笨之徒,我的女儿才不嫁。”

刘乂大言不惭地笑,“孩儿聪慧无双,孩儿的孩儿又怎么会蠢笨呢?”

我笑睨着他,再闲聊几句,他就回去了。

刘曜走进来,牵着我的手,“带你去一个地方。”

卜清柔住在东厢院落,他的寝房在厅堂的后面,是一个单独的院落,花卉林木颇多,清幽雅致,景致尚可。

寝房西侧的小苑种植几株碧树,此时浓夜如墨染,碧树的枝桠上悬挂着十余盏精致的素骨灯笼,在夜风中轻轻地摇曳,昏红的光影随之摇晃、迷离。碧盈盈的叶子间绑着一朵朵红绸、粉丝结成的小花,在绚烂的光影中,在曼妙的夜色中,就像碧叶间盛开的红莲,神秘而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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