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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155)

碧浅足下一滞,接着又往前走,“有一次,他想……我激烈地反抗,发疯一般,他就没再……”

当年那件事,是她一生的噩梦,不知道成婚后能否慢慢淡化?

我道:“陈永会是一个好夫君,从今往后,你要以他为重,和他好好过日子。”

“我对他说过了,虽然我嫁给他,但是我还是要服侍姐姐的,闲了再服侍他。”她一本正经道。

“碧浅,既然已经结为夫妻,就要全心全意。”我叮嘱道。

“知道了,我听姐姐的。”她温婉道。

我扶她坐下来,忽然,前院好像出了事,传来奇怪的嘈杂声。我嘱咐她待在喜房不要出来,接着赶往前院。

果然出了大事,前院安静得不可思议,所有宾客站在一边,百余兵士包围了整个院子,以明晃晃的刀枪威吓众人。陈永站在刘曜身边,一脸的凝重。

刘曜眉宇冰寒,负手而立,望着大门,颇为淡定。

为什么有这么多士兵?

胭脂染帝业【二十】

我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握着我的手,侧首看我,“稍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需记住,站在我身边!”

沉重的语气,莫名的嘱咐,可见,即将发生的事,将会很可怕。

一人出现在大门处,从容不迫,霸气凛凛,眉目间凝聚着浓重的戾气,帝王袍服随着他的行进而微微掀起。他踏入前院,目光移到我身上,轻然一笑。

刘聪的微笑,嗜血骇人。

他亲自领兵来喜宴捣乱,是冲着谁来的?我吗?

刘曜松开我的手,朝前走去,微微屈身,不卑不亢地行礼道:“不知陛下驾临,臣未曾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打扰诸位的好兴致,朕也是迫不得已。”刘聪朗声道,再次望向我,“五弟,朕此次领兵前来,是为了一个人。”

“不如臣与陛下痛饮三杯,然后到书房详谈?”

“不必,朕来此,只想对她说两句话,五弟不会不许吧。”

刘聪指向我,语气霸道得很,目光阴鸷得可怕。

众目睽睽,他竟然提出此等要求,我思量着,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他又反悔了?

刘曜退开两步,延臂道:“陛下请便。”

既然如此,我走过去,心跳得越来越快。走到刘聪身前,我停步,清冷地屈身一礼。

刘曜知趣地后退,刘聪冷冽地眨眸,眼梢似有淡淡的笑意,他欺身而来,在我耳畔以冰冷而低沉的声音道:“容儿,你的晴姑姑想留在宫中颐养天年,若你想见她,只能进宫。”

我一惊,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他不会放晴姑姑出宫吗?他决定以晴姑姑的性命要挟我吗?

他的表情看似云淡风轻,却说着最可怕、最可耻的话,“我已派兵包围将军府,容儿,你不是不知道我,若你一意孤行,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卑鄙的反复小人!

我在心中恨恨地骂道。

“我知道,你一定骂我是卑鄙无耻的反复小人。只要能得到你,纵使仿效晋廷诸王骨肉相残,我也在所不惜;你怎么看待我,我也不介意。”刘聪乖戾地轻笑,“对了,你的好儿子刘乂待你有如亲母,你不会知恩不图报吧。”

“你把他怎么样了?”我问,心中冰冷如雪。

“眼下没怎样,只不过若你执意跟着五弟,五弟、六弟和他们的亲眷、下人,会因你而无辜丧命。”他的热气喷洒在的耳边,烫着我的心,一阵阵地瑟缩,“我不勉强你,你好好考量。不过你知道我性子急躁,我离开这里之前,你最好想清楚!”

幻灭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我惊惧地看他,他不是说成全我和刘曜吗?为什么反悔?

我悲声问道:“为什么言而无信?”

刘聪的微笑像极了嗜血的猛兽,“因为,我看不上任何女人,没有你,我这一生毫无乐趣可言。我是皇帝,怎能让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我知道,如果我不跟他走,他会杀了晴姑姑、刘曜和刘乂,甚至更多的人都会因我而死。

不相干的人,我不会在意,可是,这三人,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

我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着刘曜,冰冷道:“将军,我选择回洛阳,只是为了碧浅;随你回平阳,是为了晴姑姑。我从未喜欢过你,因为,这么多年来,陪我走过风风雨雨的,救我于危难之中的是陛下,而不是你!”

他望着我,悲痛一点点地弥漫了他的眸,“容儿,你不记得我们的盟约了吗?”

我心痛如割,面上却如常,“自然记得,我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和信口开河,假若将军相信那些随口说的话,那将军就过于轻信别人了。”

“容儿,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有什么苦衷,告诉我,我会尽一切努力……”刘曜沉重地走上前,眸光哀绝。

“对,我一直骗你!,我对你从未有过真心!”他的目光、他的深情、他的悲痛,就像一柄小刀刺穿了我的心,我讥讽地笑,“我早已说过,若我再嫁,唯有帝王!陛下对我恩宠优渥,当陛下的妃嫔,我就能享尽荣华富贵,还望将军不要妨碍我的前程。从此以后,我是妃嫔,将军是外臣,再无瓜葛!”

“你当真这么绝情?”他缓重地问,一字字咬得极重。

“不是我绝情,是将军的双眼被蒙蔽了!”我嘲讽地眨眸,毅然转身,“陛下,回宫吧。”

转过身的刹那,我看见,刘曜的剑眉狠狠地拧着,脸孔已被那彻骨噬心的痛撕裂了,令人不忍再看……那样的伤痛,那样的绝望……

刘聪握着我的手,一步步离开,眉宇间皆是志得意满的笑意。

我听到了刘曜声嘶力竭的喊声,“容儿……”也听到了士兵持枪横刀的金戈声,他无法追来。

不能哭,纵然身心再痛,再绝望,我也不能哭,因为,刘聪会被我的泪水激怒。

只有说那些伤人至深的话,只有彻底伤了刘曜,他才会死心。

——

刘聪没有为我安排寝殿,让我与他同寝。

蒹葭、苍苍、春梅和秋月为我沐浴更衣,为我穿上汉宫妃嫔的大红喜服,青丝披散,只用红色丝缎绾着。她们领我回到寝殿,然后退下。

黄昏时分,八支大红鸾烛明亮地燃烧,辉光熠熠,照得寝殿有如白昼。

轻纱幔帐,床榻上铺着鸳鸯红枕和龙凤锦衾,喜气洋洋,耀花了眼。

刘聪缓步进来,坐在我身旁,执起我的手,“容儿,喜欢吗?”

我微勾唇角,没有回答。虽然眼前的一切比洛阳那夜的洞房花烛奢华数倍,可是,为什么我开心不起来、反而心痛?

他换了一袭衣袍,是帝王大婚所穿的喜袍,眉宇含笑,少了几分戾气。

“罗衣喜服,素颜散发,这样的容儿,是人世间最美的女子,今夜便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他宛若深情道,轻吻我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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