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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139)

“容儿,你取笑我,我应该罚你。”他宠溺地瞪我,“罚你陪我上屋顶赏月。”

新月如眉,清霜般的月华在寰宇飘浮,仿佛有一袭乳白的轻纱飘荡在人间。夜深人静,月色清寂,坐在屋顶上,刘曜搂着我,忽然伸出长臂,向上一抓,手掌握成拳;接着,他将掌心的东西放在我掌心。

可是,没有任何东西。

他笑眯眯道:“我摘了月亮送给你,放在你的掌心了。”

我笑睨着他,“月亮还在天上呢。”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心如明月,我的心被你偷走了,就在你的掌心了。”

“算你说得通。”

“以吻封缄。”刘曜吻在我的掌心,轻轻的。

他的唇轻触我的掌心,那种柔软、细腻的触感,有点痒。

自从刘曜带我离开洛阳,就和以往不一样了,尤其是他和刘聪相争开始,他待我极为温柔,以各种奇巧的心思讨我欢心,对我做出坚定的盟誓。

其实,刘聪何尝不是如此?和以前那个残暴、狠戾的刘聪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也许,他们想通了,强取豪夺、霸王行径只会把我推得更远,只有柔情攻势才能让我选择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

可是,我真的要在他们之中选择其一吗?

刘曜移过我的脸,“在想什么?”

我莞尔,“我在想,假若你清唱那曲《相思》,不知会是什么样?”

他微微挑眉,“真的想听?”

我颔首,他果真扬声唱起来:“落花三千,相思漫长,谁惜流年……”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这曲空灵的天籁之音变成一曲沉厚绵长、忧伤落寞的相思之曲。

真没想到,他的嗓子这么好,唱出了别韵。

一曲毕了,我拊掌称赞,“很好听。”

刘曜的长臂揽在我腰间,掌心的热度汇入我的身躯,“我们一起唱。”

琴弦断了,苍天老了,谁曾记如霜明月。情如流云,爱如飞花,相思无断绝……

——

这年冬,刘渊再派刘聪、刘曜、石勒等大将率精骑五万进攻洛阳,三万步兵为后援。

消息接连传来,刘乂告诉我,晋廷以为汉军刚刚遭遇大败,短期内不会再南下用兵,就疏于防备;当汉军大举进攻晋境,便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

可是,汉军两个主将被杀,军心大乱,汉军溃退,刘渊觉得士气已落,下令撤兵。

刘乂又告诉我,刘聪上表,晋军孤弱,是强攻洛阳的良机,不可退兵。

刘渊应允他留军,继续进攻。

之后,刘聪进兵洛水,寻机屯兵宣阳门,却到嵩山祭祀。司马越趁此良机,派兵进攻留守的汉军,斩杀大将。刘聪匆忙赶回,另一员大将王弥劝他撤军,他还是不肯撤军,称父皇旨意令他留军在此,不敢擅自撤军。

不几日,刘渊下令,命刘聪撤军回平阳。

此次进军洛阳无功而返,刘乂分析说,还是刘聪轻敌、太过急躁所致。

由于工期急赶,这年冬,汉国皇宫的兴建初具规模,刘渊下令进住皇宫。

整个皇宫,殿宇宏伟,内置华丽,气象恢弘,与此时的汉国大势极为符合。

光极殿分前殿、后殿,用以“朝群臣,飨万国”,其后为建光殿、徽光殿、温明殿、昭德殿,再后为六宫妃嫔的住所,其余还有太庙、社稷台、武库等场所。

汉军和晋军打得如火如荼,平阳城内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呼延皇后薨。

刘渊日理万机,小病小痛缠身,因此北宫、南宫的工期就由呼延皇后监督。她还要亲自侍奉夫君,不出三个月就病倒了。卧床静养半月,病情好转,却在这时,惊闻儿子刘和被夫君仗剑杀之……

这事情是这样的,刘乂训练了那歌姬兮兮,让她唱那曲《相思》为父皇解忧除烦。刘渊每次听完兮兮的天籁妙音,就烦忧顿消,不久,就纳她为妾。兮兮拥有一副黄莺般的嗓子,也长得清丽脱俗,刘和起了色心,就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她的卧寝,强暴了她。

次日,兮兮最后一次为刘渊献唱之后,中毒身亡。刘渊大为震惊,追问服侍她的侍女,这才知道,她是不堪刘和的**而服毒自尽。震怒之下,他叫来嫡子,问儿子为什么这么做。刘和非但没有懊悔、认错之心,还口出狂言,说是兮兮**他。

刘渊气得全身发抖,仗剑杀他,值此危急之际,呼延皇后赶到,眼见儿子就要死在夫君的剑下,她飞奔扑过去,推开儿子,那剑锋就刺入她的血肉之躯。

发妻死在自己的剑下,刘渊悲痛欲绝。临死之际,呼延皇后说,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恳求夫君饶儿子一命。刘渊痛彻心扉,就没有再追究。

其后,刘渊下诏,将呼延皇后风光大葬,举哀一月。

——

这年年末,刘渊广为封赏,拜刘欢乐为太傅,刘聪为大司徒,刘延年为大司空,刘洋为大司马,大赦境内。册立单氏为皇后,刘和为皇太子,封刘乂为北海王。

谁也没想到,他会下这些诏书。

刘和强逼兮兮的逆行,在刘渊的心中已经失去分量,没想到他还是册立嫡子为皇太子。也许,他因为感念亡妻、愧对亡妻,才册立嫡子为储君。

张夫人本以为自己会升任皇后吧,却没想到,皇后的宝座赐给了我,她一定恨我,恨得咬牙切齿。

刘聪和刘曜也绝不会想到他们的父皇会册封我为皇后,他们应该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

刘乂对我道:“父皇之所以下这道旨意,是因为,一旦你成为父皇的皇后,无论是四哥还是五哥,都不能再讨要你;纵然父皇百年之后,他们也不能与你再续前缘。”

是的,刘渊要让他们死心。

可是,他们又怎么会死心?

我也料不到,这一生,会第二次被册封为皇后,而且是汉国皇后。

下诏这晚,子时过后,他们一前一后地来找我。

胭脂染帝业【十四】

刘聪拉我起身,要带我走,我不起来,他气急败坏道:“容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难道你真想当父皇的皇后?”

“走得了吗?”我淡淡反问,“你能保证你父皇不会派人追我们吗?”

“就算父皇会派人追我们,我也不让你再留在这里!”他语气极重,几乎咬碎了牙,“容儿,你变成我的继母,我情何以堪?”

“只是名分而已,你不必介怀,再者,我现在是单千锦,不是羊献容。”

“话虽如此,可是汉国哪个文臣武将没见过你?”刘聪激动道,“容儿,跟我走……”

“一旦私逃,你就回不来了,你的抱负如何实现?你我的约定就变成泡影。”

他抚着我的腮,情深款款,“余生有你相伴,足矣。不世功业,帝业如画,名垂青史,都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容儿,我只要你一人。”

我骇然,他对我这般深情,不爱江山只爱美人。

我决然道:“我不会跟你走,因为我说过,若我再嫁,就嫁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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