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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138)

终于知道了母亲与武帝那段情的始末,也知道母亲与父亲那段孽缘的缘由,除了唏嘘、感慨,更多的是对母亲的追忆。

母亲,你宁愿守住最初的那份情一世不变,另嫁他人,究竟是对是错?

母亲,你在成婚后对武帝念念不忘,对父亲漠视、冷淡,究竟是对是错?

母亲,你在被族叔强暴后忍气吞声,选择了隐瞒真相,究竟是对是错?

母亲,我与司马颖的情,应该谨守,还是放弃?应该等待,还是结束?

一曲毕了,刘曜走来,蹲在我面前,拭去我眼角的泪滴,“每次我弹奏此曲,你总是这么悲伤。”

我勉强一笑,他伸臂揽我入怀,“想哭就哭吧。”

于此,我伏在他肩头,泣不成声。

——

刘聪、刘曜再次出征,汲桑、石勒、王弥、鲜卑陆逐延和氐酋大单于单征等几个手握兵马的大将相继归降刘渊,刘渊对他们任官封爵,汉国更是如虎添翼,兵强马壮。这些将领大多在冀州、徐州、青州等地征伐,如此一来,晋室国土便沦为汉国的属地。

刘渊又遣石勒等大将分兵攻邺城,永嘉二年十月甲戍日(公元308年),刘渊称帝,改元永凤。

这日,诸子俱在,我作为汉王的单夫人,也在堂上亲眼目睹他僭越称帝的帝者风采。

着帝王冠冕,他站在文臣武将前,俯瞰群臣,昂首挺胸,浓眉虎目,一身正气,属于帝皇的王者霸气从他的眼中、胸中迫出。

假若晋廷帝王也有这等气魄与王者霸气,也许就不会发生多年内斗、天下大乱了。

汉帝下诏,封呼延王后为皇后,封嫡子刘和为大司马,加封梁王;尚书令刘欢乐为大司徒,加封陈留王;拜刘聪为车骑大将军,拜刘曜为龙骧大将军。同姓以亲疏为等差,各封郡县王;异姓以勋谋为等差,各封郡县公侯。

刘聪豪迈地对我说:“父皇称帝,我便是皇子,待我军攻入洛阳、入主晋廷那日,就是我刘聪扬名立王、名垂青史之时。”

他要我静候佳音,要我等他娶我、册我为后的那日。

刘曜也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汉国兵多将广、兵强马壮,不日就能攻克洛阳,届时,晋廷天下便是汉国天下。容儿,我要你再次坐上洛阳宫城的中宫后位,我要让后世知道,只有我刘曜,才是你真正的夫君!”

他的眼眸赤光隐隐、红芒闪烁,仿佛浴血而立的统帅。

古来异相者皆为帝王之才,他将会成为一代帝王吗?

刘乂对我说,父皇称帝,两河大震,尤其是晋廷,派出多名大将在边防屯兵,防止汉军进攻。

刘渊怎会放过大晋江山这块肥肉?于是,他遣刘聪、刘曜、石勒等大将率众三万,进攻魏汲顿邱三郡,百姓望尘降附,多至五十余垒。

这年年末,汉国朝中群情激奋、高谈阔论,文臣激昂文字、指点江山,武将雄心万丈、摩拳擦掌,好像洛阳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永嘉三年(公元309年),正月朔日,太史令对刘渊说,蒲子崎岖,非可久安,平阳势有紫气,是乾坤之象,进谏迁都平阳。

于是,刘渊下令,迁都平阳,大赦境内,改元河瑞;封刘聪为楚王,封刘曜为始安王。

不久,刘渊命刘聪、石勒等大将进攻壶关,击败司马越派去抵抗的大将,攻破屯留和长子,令上党太守献壶关投降。其后,再命刘聪等大将进寇洛阳,刘曜等大将为之后援。

朝内,刘渊下令,在平阳兴建宫殿,分为北宫、南宫,北宫为皇宫。

——

我让晴姑姑帮我打听司马颖被囚禁在哪里,可是,她说,好像很少人知道司马颖的囚禁之所,也许是刘渊忌惮他在晋廷的威望与才干,有意不让世人知道当年的成都王还没死,就当他死了。

这件事急不得,我让她慢慢来。

前方传来消息,刘聪长驱直进宜阳,大败晋军。再过几日,由于连番胜利,过于轻敌,被晋军乘隙诈降、乘夜偷袭,刘聪大败而走。

刘聪率军回平阳,刘渊素服迎师。

一日后,他来看我,站在门口,日光笼罩他全身,使得他的脸膛变暗了,情绪难辨。

他静静地站着,就这么望着我,我觉得这次他回来,变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良久,他慢慢走来,站在我面前,伸臂握着我的双肩,缓缓地抱我。

“容儿,我败了……我是不是很没用?”他的嗓音藏着浓得化不开的伤感、愧疚。

“世无常胜将军,沙场上变幻莫测、你死我活,总有胜负,偶尔一两次落败,不代表什么,王爷不必介怀。”我宽慰道。

“可是,假若不是我太过轻敌,就不会被敌军迷惑,我军就不会大败而还。容儿,是我的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爷,还有机会的。”

刘聪放开我,眼中浮现盈亮的水光,“我急于求胜,急着立下战功,让父皇刮目相看、更器重我,因此,我好胜心强,被眼前的胜利蒙蔽了双眼。”

我道:“这就是一叶障目,只要你吸取教训,下次谨慎一些,就能达成所愿。”

他苦笑,不掩失落,“容儿,我想尽快得到父皇的看重,将你赏赐给我。”

我知道,他急于求胜,是想比刘曜快一步,“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王爷,两军作战,你必须做到头脑清醒,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与决策。”

刘聪终于展露笑颜,“容儿,倘若你在军中,一定是我的第一谋士。对了,你怎么没戴那条兰花链?”

“这几日时常抚琴,就摘下来了。”我找了一个借口,只要他在外征战,我就不戴兰花链。

“你什么时候学会抚琴了?”他讶异道。

“是六王子教我的。”我直言道。

“你会什么曲子?为我奏一曲,可好?”他满目期待。

“下次吧,我刚学不久,还不会弹一支完整的曲子。”我委婉地拒绝。

“待我凯旋归来,你要为我奏一曲,以示祝贺。”刘聪温柔地抱我。

我没有动弹,让他误以为我慢慢喜欢他,虽然这很不该,但我还能如何?对他说,我无法喜欢你?或者,告诉他,我仍然忘不了司马颖?

即使我这么说,他也不会接受,仍然要我尝试喜欢他。

——

不几日,刘曜也回平阳,同样在一日后来看我。

他说,刘聪的确急于求胜才会被敌军迷惑,让敌军有机可乘。他还说,为了我,刘聪常常一马当先、冲锋陷阵,以勇猛与智谋赢得军中将士的敬重,赢得了军心。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说起刘聪,是否有什么深意?

“假若四哥再稳一些,将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大军统帅。”刘曜不无赞美地说道。

“那你呢,将军?”我淡笑反问。

“我在你心中是怎样的,你不知道吗?”他诡秘地笑。

“在我心中,将军还是当年在泰山南城初次相遇的样子,亡命之徒。”我狡诈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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