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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心海过境(出书版)(8)

宋灵灵没有告诉简念,那天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秦程是什么表情,她也没有说第二天一早去占座位的时候在教室里跟来早读的秦程又说了什么。简念和宿舍里另外两名八卦女不止一次追问过,宋灵灵都神秘兮兮地笑:“介可是俺的追男秘笈,将来要传授给俺闺女的,乃们都一边玩儿去!”

女孩子在心里藏了些甜蜜的小秘密,很想把这些秘密拿出来显摆,但是又很小气地舍不得跟别人分享。这种时候的笑容最美丽。

简念微微弯起嘴角,情不自禁再次点开同学群,突然发现秦程的头像变成了彩色,屏幕上正好也跳出了他说的一句话,“我结过婚,又离了。”

群里顿里群情激昂,群主赵体育拍桌大叫,“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小子透露过?跟谁结的?”

络腮大胡子头像淡定地回答道,“前年。”

“前年?前年结的还是前年离的?问你是跟谁呢!”

“前年结的,也是前年离的。你们不认识的人。”

赵体育用表情说出一句脏话,“你小子真牛掰,分手费付了不老少吧。”

“还行,那也是她应得的。”

大家在一起聊归聊,离婚这种事总不好拿来开玩笑,就算是赵博山这种老油条也知道不能揭人伤疤,哈哈嗬嗬地说了几句以后大家转移话题。简念却有点愣住了,她把屏幕翻回去,又看了一遍秦程说的话。

前年?前年……同学都是同龄人,前年,也就是他三十岁的时候。原来宋灵灵在他的生命中早已经被别人取代过了。简念笑着笑着,手松开鼠标,无力地撑住额头。在她只能旁观秦程和宋灵灵相爱的那些日子里,她是多么希望这两个人能永远相爱,她也坚信他们能永远相爱,可是事实证明永远只存在于梦想中,现实没有那么执着,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下午再接到妈妈电话的时候,简念没有象以前那样推三托四,而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过两天去相亲,这让一直发愁女儿婚事的简妈妈很是喜出望外,在电话里跟女儿唠叨了半天,又约好了今天下班以后母女俩一起去逛街,买两件漂亮的新衣服穿穿。

不过等真的穿着新衣服坐在豪华餐厅里,装成淑女对着一个温文尔雅的陌生男人微笑时,简念心里后悔得嗷嗷叫,今天真不该也穿一双新鞋,脚磨得生疼!

一般来说,事业已有成或是将有成的大龄未婚真伪精英男女们,如果是边吃饭边相亲的话,选择的餐厅百分之九十会是这种类型的西餐厅,叉叉年份的红酒,七分以下熟的牛排,衣装毕挺的服务生,叮叮当当的水晶吊灯,一半中文一半外文的菜单,新烘出来带着蒜香的餐包,银质刀叉,摔坏一只就要赔小半个月工资的进口瓷质餐具,纯人工吹制的高脚杯,小提琴钢琴古典音乐和厚厚厚厚可以淹至脚背的羊毛地毯。

简念从听说了相亲地点那时候起就在想点子逃过这一劫,做为一名肉夹馍和小笼汤包的忠实粉丝,她挺怕到这种地方吃饭的。桌上铺的都是手绣桌布,滴一滴汤上去她会做贼似地赶紧挪盘子挡住,周围所有人都在捏着嗓子小声说话,切牛排的时候不小心敲到盘子上,一整个餐厅的人都能听见当啷的一声。

如果相亲的对象比较有意思,那么这一切还算是可以忍受,奈何相亲男完全是简念最敬而远之的那一型。虽然他长相很不赖,自身条件也很诱人,刚见面时的寒喧也挺自然,可等牛排一上来他就开始大聊特聊1966年法国哲学家雅克德里达在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人文研究学术会议上关于后现代解构主义的讲演,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彻底粉碎了简念所有的耐心。

鲜嫩的牛肉吃在嘴里象是在啃皮鞋上的牛皮,还带着一股脚丫子味儿,简念忍了再忍,实在是架不住,不得不放下刀叉躲去洗手间。用冷水洗把脸,估摸着再躲下去相亲男会打报警电话了,她这才慢慢吞吞地走出洗手间的门,迎面却看见了秦程同样惊讶的脸。

“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吃饭?”

简念干笑:“是啊,真巧。”

秦程礼貌地让简念走在前面,简念的脑子里还在转着逃走的念头,当然不会错过秦程这根天上掉下来的救命稻草,她转过身说道,“呃……那个……你……也是来吃饭的?”

秦程扬扬眉:“显然是的。”

“那什么……吃完了吗?”

“快了,有事吗?”

简念颇有点为难地笑笑,“有点事,帮个小忙行吗?”

秦程点点头,“当然,你说。”

于是在简念回到座位上又聆听了两分钟关于后现代解构主义的教育之后,秦程终于出现了。这种女主角花心劈腿被男主角抓奸在场的戏码很好演,秦程只用无声的谴责的凝视就让相亲男明白了一切,他立刻很有绅士风度地买单走人,让简念松了一口气。

简念在警报解除之后又拿起了刀叉开始吃已经变冷的牛排,一边站着的秦程有点好笑地坐在了相亲男刚才的座位上,“看不出你胃口挺好。”

“这么贵,浪费了多可惜。”

秦程扬手唤过一名服务生,要了个新杯子,倒了点桌上的红酒慢慢地抿着。简念跟他没话说,自顾自地填肚子,心里也觉得自己这样做挺过河拆桥的。秦程等她吃完,才淡定地说道,“我和高文洋是好朋友。”

高文洋?

简念皱起眉,高文洋不就是刚才跟她相亲的人?

“我一直就坐在那边的位子上,等他一递信号就过来解围。”

简念不由得笑出了声,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想办法跑路,“那他为什么一直不递信号?难不成他看上我了?”

“你们点的牛排还没上他就递信号了。”

“那你……”

秦程笑着抿一口红酒,“大家同学一场,我怎么好来拆你的台。”

“怪不得他突然开始解构主义!”简念自嘲地笑道,“看来在我pass他之前他就已经先pass我了,这样也好,不然让他请客吃这么贵的牛排我会很自责的。”

“小高是个不错的男人。”

简念斜着眼睛看秦程,“干嘛?想撮合我和他?”

“我只是觉得你们挺合适。”

“合适不合适这种事,不是光看就能看出来的。”简念扬起眉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这句话就是很固执地脱口而出,“你不是也离婚了吗,你在这方面的眼光可想而知不会很准。”

秦程的眼睛眯了眯,可能因为常常皱眉,眉心现出一道明显的皱痕,“我在这方面的眼光一向不准,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简念故作镇定地微笑,“你在我面前抱怨宋灵灵,是想借我的嘴把话传到她耳朵里吗?很可惜,她现在对过去的事已经完全放下了,不会觉得困扰的,你不用这么费劲。”

秦程的牙关咬得太紧,以至于两边太阳穴上在微微跳动,“是吗,那我要恭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