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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心海过境(出书版)(33)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放不开啊?”劝解不看,她就只好打哈哈,“秦程,我真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长期的男人。都已经十年了,你也结过婚也离过婚了,这种事应该看开点了吧,不就是分分合合嘛,谁谈恋爱还不得经过几次。”

秦程没有笑,他轻轻地吁了口气,很疲累地把头仰起来,靠在沙发坐的背上,眼睛不知道望向空气中的哪一点,“可能我这个人就是喜欢钻牛角尖吧,乐诗不明白的事我越是喜欢琢磨,要是不弄清楚,我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简念看着秦程仰起头后修长的脖子,看他吞咽时上下滑动的喉结,“一辈子……秦程,你太小看一辈子了,时间这种东西很强大,只不过是十年而已,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觉得你这十年过得傻透了,你会后悔把时间都浪费在回忆和瞎琢磨上。”

秦程沉默了很久:“也许吧!可是现在我还没觉得后悔,我还没傻够……我现在就想再见她一面,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简念第二次清嗓子,然后喝了一大口水,“既然有话憋着,那你说吧。我贡献一下耳朵,别再把你憋坏了!”

就把里的音乐换成了一首吉他曲,旋律是否舒缓,音量也低,若隐若现地敲击着耳膜。

从简念的角度看过去,秦程的嘴唇动了动,可是他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却只是笑了笑:“简念,你真的不能把宋灵灵的消息告诉我吗?电话号码也行,我不去见她,只给她打个电话,这样……也不行吗?”

简念抱住双臂,向后靠坐着:“对不起,我答应过灵灵,我不想对最好的朋友失信。”

“那你帮我问问她行不行?如果她说不想见我,连电话也不想听,那我就死心。”

简念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没问过……”

秦程一下子坐直起来,“你问过她?她……”

简念不能在他灼灼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她掩饰地端起被杯子,“问过,好多次,但是她不愿意……”

秦程的牙关紧咬着,脑海里有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在大声地笑,一边笑一边喊他的名字,秦程秦程秦程……她围着他转圈,像个孩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玩累了,她就坐在他腿上,用两只手捧住他的脸着迷地看,看着,还会很自豪地摇头晃脑,世界上最英俊最聪明最能干最好最好的人是谁呢?哈哈,就是我们家秦程啊!

被捧在双手掌心里夸赞的人,她现在连见也不想再见一面了吗?

玻璃杯在简念的手里紧攥着,拇指轻轻摩挲着杯口,“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告诉她的,我可以转达……其实有些话不应该是我对你说,毕竟灵灵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秦程,感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你看你现在,事业有成年轻健康,这就已经很好了,你就把灵灵和过去的事当成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点小挫折,我们应该用积极的心态去面对挫折,这样才能活得更快乐。像你这样钻进牛角尖就不肯再退出来,其实是自寻烦恼。”

秦程仔细听着简念的话,他苦笑着,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你说的这些话,我对我自己说过很多次。道理人人抖动,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你以为我不想退出来?但是路在哪儿呢?这种事并不是转个身就可以解脱,你可以说我这十年都是在犯傻,可我自己知道,其实我是在找路,找了十年,我都没有找到回头的路。”

到了三十多岁的奶奶级,再怎么不愿承认,真正美好的年华也已经开始凋零。青春走得只剩背影,踮起脚向来时方向努力眺望,突然发现,扯了一双疲惫无力的脚,只是在不断地迷醉迷惘迷恋,不断地错乱错过错失。走了这么久,一步一步地,甚至连一条路也没有走下去,又怎么谈得上回头?

秦程说的这些话……

简念笑着趴在桌子上。她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过了很多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爱情这条生物链上,谁都在伺候等候,谁也都有被吞噬的危险。

她笑了很久,笑到抬不起头。很奇怪,明明喝了不含酒精的饮料,她也觉得有点醉。酒吧里没坐多久,她就无言地站起来往外走,没有跟秦程打招呼道别,因为怕一开口声音就会变调。

她一路强忍到走出去拦辆出租车,报了酒店的地址,缩在后排座里开始落泪。当手机响起的时候,简念正哭得很凶。触摸屏的手机就是这一点不好,她明明不想接听,手一滑,不知怎么就通了,那一头的高文洋听见简念抑制不住的哭声顿时急了,“你怎么了?怎么哭了?简念,简念!”

为什么偏偏挑这种时候不知趣地打个电话来?

带着被撞破后的懊恼,简念立刻挂断电话关机,把手机狠狠塞进包里。从后海到住的酒店不算远,一会儿的功夫也就到了。顶着两只哭红的眼睛埋头走近房间,不理会周围人的侧目,简念扑倒在床上,深深后悔不该来北京这一趟,更不该一时心软拉着秦程去喝酒。本来是想让他不再难过,却让她自己变得更加难过,这笔账不管怎么算,她都太亏了!亏得血本无归!

在床上足足赖了两个钟头,爬起来冲把澡,睡衣还在箱子里,懒得翻出来,干脆就裸睡。钻进松软温暖的被窝里,吹得半干的头发披在雪白的枕头上,简念对自己叹口气,闭上眼睛。明天早晨也许就是个新的开始,一定会有个新的开始。

睡不着,还是得逼着自己睡,窗帘没有拉严,有小半幅开着,这几个小时里,简念就这样躺着,看窗外的天光从完全黑暗变得有些朦胧,再浮现出微光。

一夜无眠很容易让人变得反应迟钝,听见门铃响时,他没有太多考虑,裹着床单赤着脚走过去,先从猫眼里看一下,简念吃惊地捂住嘴。门外头站着的,竟然就是高文洋!

来不及多想,她拉开房门,脸色苍白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跑到……”

高文洋的脸色和她同样沉肃,他像风勇猛地涌进门里,一把握住简念的肩膀,“你怎么了?没事吧,啊?”

简念有点愣,“你……我……我没,没事……”

“你哭了,怎么回事?告诉我,简念!”

“真没事……”简念睁着迷迷蒙蒙的眼睛,努力地摇着头,“你不是……你不是在深圳吗?怎么……”

“一定有事!”高文洋皱紧眉头,“别瞒着我!

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在孤单了一整晚之后伴随着清晨的阳光,突然就有一份真挚的关切出现在眼前。简念瞬也不瞬地看着有些惊慌有些失措的高文洋,弯起嘴角,笑着流下眼泪。

“高文洋……你个疯子……”

第十三章 掠过

标准间两张床,简念坐在靠门口的那张床上,看着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的高文洋。

高文洋在简念电话之后直奔机场,飞越大半个中国跑到北京来,用他的话说,这一路操碎了心来,连水也没顾上喝一口,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所以只是简念去洗手间换个衣服加洗漱的工夫,再出来他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轻唤几声没有唤醒他,床单被子又在他身下压着抽不动,没办法,简念只好拿过她昨天盖过的被子,轻轻搭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