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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满轩尼诗(原名:后来我们都哭了)(57)

可吉雪飞那里只问到了一些段云飞妈妈的病情,现在家里人正在痛苦地考虑着要不要给她动手术,两种选择都有危险,都很难下定决心。

吃完饭吉雪飞回去上班,陈与非顺道在商场里溜达一圈,二楼女装部里看到一个跟妈妈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妇女在试衣服,身上穿了一款样式很洋气大方的毛衣,就给妈妈陆曼买了一件,付完钱想一想,给聂峰妈妈又买了一件,拎着两件衣服离开柜台之后不远又折回来,给段云飞的妈妈也买了一件。

现在这种时候,她和聂峰都不方便到医院去看望段云飞的妈妈,一件毛衣虽然不值什么钱,多少表达一下她的心情。

第二天一上班陈与非先关注了一下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看样子段云飞还是没有来上班。她有些悻悻地回到办公室里,打开电脑,登录公司管理系统,有内部邮件的通知跳了出来,点击察看,很短的一封公告,公司人事调整,原担任南京分公司总经理兼合资公司总经理的段云飞先生因故辞去一切职务,现任副总经理暂代正职。

陈与非扔下手里的鼠标就抓起电话,段云飞的手机一直关机,就再打聂峰的号码,铃声响了三声之后听筒里传来他压低的声音:“我在开会。”

“云飞到底在什么地方!”

聂峰沉默了一小会儿:“你知道了?”

陈与非声音颤抖:“你早就知道他要辞职?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边能听到他站起来时椅子挪动的声音,聂峰走出会议室,深吸一口气说道:“冷静点非非,云飞他没有别的意思,也许就是想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缓一缓,认真考虑一下将来的打算。”

“还要考虑什么打算?已经那么多年了不考虑,现在想到要考虑将来的打算了?”聂峰那边不说话,陈与非闭起眼睛,“尚文怎么办?他难道都不替尚文想一想的么?尚文……尚文要怎么办……”

聂峰叹口气,“你别着急,过两天我去找云飞谈谈。”

陈与非摇摇头,无力地用手撑住额头:“尚文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今天晚上就到上海。你告诉云飞,尚文在悉尼已经买好了房子,如果他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晚上就到上海去接机,航班七点到浦东机场,一号航站楼。”

“非非……”

陈与非握紧听筒:“一定要让他去,聂峰,我求你!

聂峰久久地沉默着,声音有一点苦涩:“非非,云飞现在应该也已经在飞机上……他去德国了,陪我姨妈过去做手术,德国一位非常有名的华裔心脏病专家是我姨父的老朋友。”陈与非张张嘴,哑然无声地把电话放了回去,从来没有哪一刻象现在这样,让她更深地体会到了杜尚文和段云飞遇到的困难有多难克服,不身临其境的人无法了解,这种压力和痛苦,也许真的会让人胆怯退缩。

陈与非吃完中饭就请了半天事假,回去换件衣服,开着车离开南京城,驶上了沪宁高速公路,往浦东机场开去。

这一次的心境和上一次去接聂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车里安静得有点压抑,她按下音响,把音量拧得很大,一首一首地听着歌。拿的两张碟片是聂峰的收藏,瑞典一只很有名的死亡金属乐队arch enemy,陈与非曾经也很迷过一阵子这只乐队,他们的成员和作品都是奇异的组合,极度优美的旋律由四个男人演奏出来,而长相还算是清秀的女主唱angela却拥有着死亡一般低沉咆哮的吼叫嗓音。陈与非听不太清她唱的都是些什么,她的耳朵始终在这种濒临爆裂和撕毁一般的歌声里寻找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东西,一个单词也好,一段吉他的solo也好,就好象是在绝望里找到一点希望。

陈与非到得很早,四点多钟就到了浦东机场的一号航站楼,找个地方傻呆呆地坐着,脑袋里一团浆糊,突然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过来,以前杜尚文又不是没有出过差,她从来没来接过他,现在颠颠地跑过来,反倒显得她心里有事。

三个小时,她就在走和不走之间犹豫不决,然后那班飞机就降落了,一拨拨走出来的人群里,她看到了高大挺拔的杜尚文。

杜尚文没想到陈与非会来接他,可是看他的神情,分明是在找人,眼睛四下里张望着,视线来回扫视,越找越失望,越找嘴唇就抿得越紧。陈与非低下头长长地纾了一口气,吞咽下嗓子眼里的酸意,扬起一张笑脸,大步向杜尚文走过去。

一直走到面前,杜尚文才吓了一跳似地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儿?来干嘛来了?”

“废话!”陈与非笑,“好心好意过来接你,还问我干嘛!”

“接我?”杜尚文抓抓头,“我出去才几天哪,伟大祖国母亲的太阳已经改打西边出来了么?”

陈与非捶他一拳,嘻嘻哈哈地和他一起并肩走出机场。车开出十来分钟,陈与非就被撵到了副驾驶座,杜尚文实在是看不上她老牛拖破车的速度,自己坐过去发动了汽车。

“你驾照带在身边了吗?别再被警察叔叔抓到!”陈与非不放心地问,杜尚文咧嘴一笑:“万一被抓了你就装病,哭爹喊妈,警察叔叔说不定还会用警车给咱们开道呢。”

陈与非不理他,打开他随身带的一只小包,从里头翻出他买的几样小东西。其中就有一只老式的棉油打火机,就是吉雪飞看上但是段云飞舍不得给的那种款式,只不过机身上的刻字不一样了,这回刻的是一句‘Why wert thou so dear’。陈与非没看懂,用手指摩挲着问:“啥意思啊?”

“文盲了吧,告诉你听好了,买的时候人家告诉我,这是拜伦的一句诗,为什么对你如此情重。”

陈与非做寒冷状:“真冷啊,鸡皮疙瘩掉一地!”

杜尚文笑着摇摇头。

这句诗听起来象是爱人之间的蜜语,陈与非一直没有注意,很久很久以后才无意间看到了诗的全文。这首诗的名字叫做《when we two parted》,翻成中文就是,《当我们俩人分别》。

回到杜尚文的家,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一点,陈与非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包速冻水饺,倒点醋一起吃完,杜尚文把买给她的两包礼物塞进她怀里,不由分说地就把陈与非推出了门:“赶紧回去吧,你要是一夜不归宿,回头你家老聂不活劈了我!”

“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吗?气都不让我喘一口!”陈与非瞪着眼诘问,杜尚文做个鬼脸,把她一直推进电梯里,帮着按了一楼的按键:“赶紧回去睡觉吧!”

电梯门缓缓关上,陈与非伸手又按了开门键:“你也早点睡吧,云飞出差去了,可能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知道知道!赶紧走吧!”

电梯门外,杜尚文英俊的脸上满是灿烂笑容,他清晰又温柔地消失在陈与非眼前,眼神里除了笑意,看不到一点疲惫。陈与非靠在冰冷的墙上,按按跳疼的太阳穴,看来是她多虑了,再怎么说杜尚文也是个男人,不会象她这么孩子气小心眼的!再坐进车里的时候,陈与非的心情已经比今天出发去机场的时候好了很多,看到杜尚文的笑容,她觉得这一趟没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