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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杀记忆(9)

成伟朝她微微俯下头,深刻的五官散发出男性的魅力:“安特卫普城里只有两种女人,知道是哪两种吗?”

这么有名的话田蜜当然知道。这里世界上最大的钻石中心,曾经有一位钻石商人说过,安特卫普街头的女人只有两钟,买到钻石的,和没有买到钻石的。

成伟是个烟鬼,他抽烟太凶了,可很奇怪,浓重的烟味在他身上,不知道被什么清新的气息一冲,竟然变得让人熏然欲醉。

“真相和钻石是一个道理,想要得到,必须付出代价。买得起的可以知道,买不起,就只好打消你的好奇心。”

这算是什么废话?田蜜不依不饶地瞪着他:“你故意把我带到这儿来,就是要来揭穿vincent的真面目?你们不是同事吗?你这样做有什么用意?”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个意外。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你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国内,绝不可能出现在安特卫普。Vincent一定是来执行别的任务,希望我们没有搅了他的局。”

“别的任务?”田蜜呵呵冷笑,“以保护为名,再骗聚头另外一个女人的感情吗?”

成伟深深地看着她:“相信我,如果不是vincent这几年一直守着你,你现在绝对不可能活着站在这儿和我说话。”田蜜的脸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她猛地转过身,不想让成伟看见她眼睛里的泪水。

田蜜一向是个不知愁滋味的女孩,可这段时间哭的次数太多,多到她自己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都是假的吗?”她哭着,肩头耸动,声音哽咽,“他对我说过的话,他对我的好,我们在一起那么久……都是假的吗?”

成伟看着田蜜的背影,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见到她的第一眼。打开房门后,她脸上的惊喜迅速变成防备,两只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他,象个期待礼物却又空手而归的失望的孩子。

他有一刻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她,可他知道现在不能。比起心里这么一丁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怜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的,都是假的。”

田蜜的哭声顿住,想要回头,又忍住。

“每个眼神、每句话、每件事情都是安排好的,这是他的职责。一旦稍有弄假成真的嫌疑,他就要立刻从你身边消失。必须假,就算想真,也要强迫自己假,明白吗。”

田蜜很奇怪,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倔犟地摇摇头,乌黑的头发在肩背上扫动:“不明白……”

成伟走到她身后,一只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会明白的。”

她看起来很瘦,手掌很快地贴握了一下她的肩头,才知道她比想象中更瘦。成伟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郭纯说过,田蜜和她的父母都是饵,下场不是被吃,就是被放弃。

而他,也是把饵料穿在鱼钩上的人之一。一池混水里有他想钓出来的大鱼,眼前这具瘦削单薄的身体,一旦被带着倒刺的鱼钩穿身而过再无情地抛进肮脏腐烂的水里,没有空气没有光线没有回头路的地方,她能坚持多久?

成伟抿紧嘴唇,静静地站着,等着,听着田蜜的哭声。

田蜜没有吃晚饭,回到酒店后就一头钻进被窝里蒙头大睡。睡眠是个放松身心舒缓情绪的好办法,她闭紧眼睛,低低地在被子里唱歌。瞎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怎么做爱,怎么做爱,一只躺在下面,一只坐在上面,真愉快,真愉快。三只老虎,三只老虎,怎么做爱,怎么做爱,一只躺在下面,一只坐在上面,还有一只在等待,在等待。

这首歌是谁教她唱的?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个对陌生环境感到恐惧的小女孩,英俊的他是世界上最称职的大哥哥,他教她唱了好多这样的流氓歌,笑着说这是百试百灵的好办法,一唱就会烦恼全消。

可是没有了,一下子就没有了……

哭了一阵子睡着了,醒过来以后觉得好象舒服了点,洗把澡,包着头发坐在床边,犹豫再三,田蜜换好衣服,拿了点钱悄悄走出房间。已经是华灯初上,安特卫普城到处灯光闪闪,被收藏在保险箱里的钻石发出的光芒象是穿透一切阻碍,可以直照上夜空。

在酒店里换了点零钱,出门后沿着马路走一段,向右转了两次,估摸着离开已经有一段了,田蜜停在一个公用电话厅前。

很紧张,号码连按两遍半路都错了,不得不挂断重来,田蜜深吸一口气,放慢速度,数字键一个一个慢慢地被按下去,听筒里听见清脆的滴滴声。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猛地按下听筒挂钩,田蜜吓了一大跳,扔下电话转头就跑,手腕已经被握住,一股巨大的力量钳住她的胳臂,把她拉了回去。

刻意压低的帽沿下,是Vincent阴沉着的脸,他的手非常有力,田蜜的手腕痛得她几乎快要呻吟,勉强咬牙忍住:“你干什么!”

Vincent皱着眉:“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田蜜一点也不能把手从他的五指中抽回来,试了几试,自由的另外一只手索性握成拳头打过去,两条腿也跟着一通乱踢,vincent制住这样的招式比拍死一只蚊子还容易,田蜜根本连他的动作都没看清,就被死死反剪住双手,筋骨被拉伸到断折前的极限,冷汗唰地一声流了下来。Vincent微笑着用一只手控制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亲昵地揽住她的腰,街上的行人都奇怪地看向这对打着打着突然安静和好的情侣。

“Vincent,你……啊……”他加力,田蜜痛得呻吟,身体情不自禁顺着他使力的方向往后弓,仰起头,试图减轻痛苦。他丝毫不怜香惜玉,低低在田蜜耳边狞笑:“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我不想知道的,一个字也不要多说,我想知道的,一个字也不要隐瞒,嗯?”

田蜜喘息着,咬咬嘴唇:“Vincent,你,你不是这样的……”

“我是什么样的,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气息也变得有些粗重,象情人一样在田蜜的发角亲了一下,“乖乖地,我就松开手。不然……”

田蜜低叫出声,身体又是一弓,双手已经发麻,她连连点头,痛出来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Vincent满意地笑笑,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和田蜜贴身而站,田蜜立刻感觉到他身体在瞬间的紧绷。和对付她时的轻松随意不同,vincent的身上多出了一种让人冷肃的东西。田蜜随后也看到了站在仅一街之隔,一盏老式路灯下的成伟。

他平静无波地看着vincent,眼神里却波涛汹涌。田蜜觉得成伟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亲切,她试着跑向他,vincent很奇怪地没有伸手阻拦,就这么看着她跑回成伟身边。

街道并不宽阔,灯光象河水,行人是行舟。成伟若有若无地对着奔近的田蜜露一个微笑,朝着她伸出手,握住她的惊慌失措。“没事了,”他的笑意加深,收拢的五指里,田蜜的手象冰一样凉,“没事了!”

莫名其妙地,就这样不再害怕。田蜜用手背抺抺眼睛,对着成伟灿烂地笑:“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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