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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杀记忆(66)

田蜜顿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天在伊列宁格勒,你们杀了阿列克谢吗?”

“没有,我们捉住了他。”

田蜜转过脸来看着成伟:“那……我能见见他吗?”

“为什么要见他?”

田蜜把怀里抱枕的一角咬在齿间,再把它拔出来,轻轻地说道:“能不能借我把快一点的刀,我要亲手杀了他。”

第59章

田蜜这间公寓是一室一厅的格局,面积虽然不算大只有五十平方米左右,但在房价象天文数字般的伦敦,这么一间高档公寓的售价要在六七十万英镑。

公寓布置的风格完全符合田蜜的年龄和所学专业,到处都是鲜亮的粉色、梦幻般的纱和琳琅满目的珠串,还有成堆乱七八糟各式各样的娃娃,满满一书橱漫画、时尚杂志、流行小说,宽敞阳台一角放着两只硕大的哑铃,用了好几年,握把的地方被摩挲得很光滑。

在这个每一个角落都留着vincent影子的公寓里,田蜜打开衣橱。衣橱里头收拾的有点乱,男装女装不分彼此混挂在一起,衣服太多衣架太少,有好几只衣架上都挂了不止一件衣服,女式衣服瘦小,就挂在里面,外面一件男装熨贴且完整地罩着,很安全很温柔的样子。

轻轻合起衣橱门,田蜜垂下头往后退了几步,好象自己刚刚不小心打扰了一对正在亲热的情侣。腿碰到后面的床,无处可退了,田蜜轻叹一声转过身,成伟正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

她垂下头,头发刚洗过吹干,蓬蓬松松地堆在肩背上,象一团轻薄的黑雾。

“冯头儿打来电话,vincent刚才安葬了,在他家乡。”

田蜜一阵急痛攻心,别开脸,无力地坐在床边:“Vincent还有一点存款……”

“我知道,冯头儿会转交给他父母的。”

“还有他的东西……”田蜜用力咬了咬嘴唇,“我收拾收拾,也给他父母送回去吧。”

成伟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还有件事。阿列克谢已经到英国了,郭纯押着他。”

田蜜顿时来了精神:“他现在在哪儿?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成伟审视着她:“就在伦敦。你要是想见他的话,现在也可以。”

田蜜站起来再次打开衣橱取下一只衣架,拿开外头覆着的男式卡其色猎装外套,里面是一件绿色连衣裙。没有让成伟避让,田蜜袒然地在他面前脱去外衣,穿上这条真丝质地的长裙。长裙是很复古的款式,端庄高贵,腰身收掐得十分合体,长而宽大的裙摆走动时飘飘若风,让她看起来肤白如雪、腰肢娉婷。

拂了拂长发,田蜜款款走到成伟面前,几天以来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带我去见他,现在。”

中国和英国时差八小时,vincent沉睡进泥土里的地方还是上午,伦敦已经到了傍晚,泰晤士河上的夜雾开始出现,薄薄轻纱一般的空气被夕阳和无数盏灯光映照着,呈现出一种紫灰颜色。

站在MillenniumBridge,千禧桥上远眺圣保罗大教堂,十八岁的戴安娜在那里幸福地嫁给了查尔斯王子,可谁又能想到后来她的结局会是怎样,不知道在车祸中殒命的这位王妃临死时脑海里最后想起的是什么画面,会不会想起曾经圣保罗教堂里那件缀满宝石的婚纱,和那时被王子戴进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千禧桥上的游人不多,三三两两悠闲地桥上跓足,欣赏景色。

田蜜的绿色裙子被风吹得扬起,她不得不一手按着裙摆一手按着头发,在夜雾里一步步走到桥中央。

郭纯带着两个人站成三角,围着当中的阿列克谢。他们都已经看到了越走越近的田蜜和成伟,郭纯对着走在前面的成伟点点头,向侧让开一步,谨慎地看守着阿列克谢。

伦敦太现代太多污染,脚底下流淌的泰晤士河里远没有阿列克谢家乡的第聂伯河美丽宁静,初秋时候,河岸两边有刚刚盛开的五节芒和红红绿绿的树叶,空气里全是甜菜清冽如糖的香气,远远教堂的钟声不知为了什么敲响,当当当,可以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田蜜仔细看着阿列克谢。他没变,还是那幅模样,漂亮的脸庞上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金黄色长发乱乱的,让人觉得他是个太顽皮的孩子,有种想立刻帮他梳理整齐的冲动。田蜜一直走到阿列克谢面前才停下脚步,他应该也知道vincent去世的消息了吧,是不是很高兴?是不是会有种胜利的喜悦?

郭纯看了看成伟,后者镇定地没有紧跟在田蜜身后,而是隔了一段距离便站住,留给她一个单独面对阿列克谢的空间。郭纯抿抿嘴唇,对手下点点头,三个人也一起各退几步,把守着任何阿列克谢有可能逃走的角度。

田蜜勇敢迎着阿列克谢的目光,对他轻柔地弯起嘴角,看着他在她的微笑面前变得有些愕然:“我不想这么恨你的,阿列克谢,是你逼的我。”

这个时候阿列克谢居然也能笑得这么无所谓:“vincent本来可以不用死,如果你不是这么轻信。杀死他的功劳也有你一份,亲爱的田蜜。”

田蜜笑道:“我犯的错我绝不会逃避,你该受的惩罚,我也绝不会让你逃脱。”

“我该受的惩罚?”阿列克谢朗声大笑,然后低下头来对着田蜜低语,“是不是还应该把克拉科夫圣玛利亚教堂尖塔上的那次一起算上?呵呵,我不仅强暴了你,还杀死了你的初恋情人,所以有什么惩罚尽管来吧,不要对我仁慈,田蜜。记住我说过的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放心吧,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记着!”田蜜脸上的笑意深刻,虽然用一只手按着,但长发仍然被泰晤士河上的风胡乱揉拂着飞舞不停,她大大的眼睛透过不时挡在眼前的发丝牢牢看着阿列克谢的脸,可是在他的脸上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愧疚的神色。

谁也没有发现田蜜是怎样把那柄匕首藏在身上的,包括亲眼看着田蜜换上这件绿色长裙的成伟,她一直按着裙摆的右手里突然就多出了一把雪亮刺眼的匕首,在飞扬的裙摆和长发掩护下,她轻而易举地就把匕首刺进了阿列克谢的胸膛,选择的角度是如此刁钻,以至于刀刃没有受到任何骨头的阻挡,无声地直刺至没柄。

阿列克谢被刺中的身体有点站立不稳,随着田蜜的力气向后连退几步撞在了桥栏杆上,她使出全身力气推搡着他,在成伟郭纯等人赶到之前,阿列克谢长大的身体翻过栏杆,眼看着就要坠入泰晤士河。

成伟眼疾手快,一把探出栏杆外抓住了阿列克谢的手腕,田蜜疯了一般也扑到栏杆边,按捺住成伟的胳臂不让他把阿列克谢拽上来。

郭纯赶紧过来挡住田蜜,阿列克谢虽然罪责深重,但现在还不能死,他知道很多秘密,尤其是雷宇的秘密。可田蜜挥舞着匕首逼退了郭纯,一只手掐紧成伟的胳臂,另一只手里的刀锋笔直对准想靠近的郭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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