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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引春归(128)

这话说得恪亲王直乐:“那怪你那些叔叔们,什么不好跟你说,天天给你灌这些个。你那时候是见人就许,非说将来要摆擂,百里挑一才能做你的夫君。”

顾雁歌汗颜,当初原主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父王,你就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呢,外头就响起一阵声音,顾雁歌皱眉,听着像是顾次庄,连忙冲出门去看,果不其然,除了顾次庄还有谁,这不正在那儿跟丫头小兵理论着呢!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顾雁歌叫住了拦人的丫头和小兵,也把顾次庄叫住了。

顾次庄总算冲破了堵截,一边走进院儿里一边说:“雁儿,我听说军中来人,正想来看看是谁来了呢,是老朱还是老杜,还是刘老将军。我听说是腿脚不便对吧,那就是刘老将军了,没想在嘉临的时候还能走,现在都要人抬着来了。”

看着顾次庄一脸的唏嘘,顾雁歌不由得好笑,这人真是见风就来了,这要是皇帝有顾次庄手眼,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了:“哥哥,人不远万里从边关来,这会儿正累着呢,你就不能让人好好休整了再慢慢叙旧?”

“休整个什么,打仗带兵十天不眠不休都可以,像行客一样从边关来京城还能把咱景朝的将士累着,我今天非拉着老刘喝几大碗酒不可,上回我就被他灌醉了,这次怎么也要灌回了。”顾次庄说着就往里头走,顾雁歌上去拦,却被顾次庄巧妙地躲开了。

一边躲开,还不忘了边数落:“雁儿,你这可不对,我好歹是你哥呢,你就看着我被灌醉了,而不让我找回场子来,真不疼我这哥哥!”

顾雁歌真想捂脸,希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顾次庄还是推门了,一推门看有人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扑上去,揪着恪亲王的脖子亲热无比地叫:“老刘,我可想死你了,京中没有陪我摸竹片儿、没人跟我爆烛,没劲透了。这回你来了一定到我府上住几天,你可不知道,我刚封了新的府第,还没认……认……熟……路,路呢……”

听这最后几个字,不用看都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顾次庄看出来了,是啊,不看出来太难了。毕竟景朝的儿郎们,都把恪亲王的画像挂在卧室书斋里,就指着有一天像恪亲王一样征战沙场呢。

“你们去外头守着吧,别再让我进来了,别打扰了敏郡王和刘将军叙旧。”顾雁歌说完连忙转身,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露了马脚。

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心里干着急,顾次庄见了恪亲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万一恪亲王的消息被流了出去,这下就真要乱到家了。

屋外的顾雁歌担着心,屋里的二人也对着眼儿,互相瞧着都不说话,恪亲王自是老神在在,顾次庄是老早就傻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一零零章 谣言总是满天飞

正在顾雁歌站在门口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顾次庄忽然表情异常严肃地退了几步,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好一番,才略带些迟疑地回头看顾雁歌,似乎在问这不是幻觉吧!

顾雁歌也愣啊,这场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哥哥……那个……”

在她还犹豫要不要说实话的时候,恪亲王倒是先开了口,摇着手下的椅子一步步靠近顾次庄:“二庄!”

这声叫唤一出来,顾次庄的眼睛就瞪得跟铜铃一样了,因为他行二,小时候恪亲王就管他叫二庄。当年瑞王爷也多和恪亲王交好,同出同时,自然熟悉。这一声二庄,简直让顾次城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屁大点的娃。

顾次庄想着又细看了几眼,眉眼气度没有一处不像是记忆里的恪伯父,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恪伯父?”

恪亲王记人的本事总是一流的,这么些年了,一个人带着妻子四处示医,又必需隐姓埋名,总是时不时的把以前认识的人都拿来念想一番,有时候……其实也是怕自己忘记:“二庄都这么大了,成亲了没有,过得怎么样?”

顾次庄顿时满眼泪,听着恪亲王这么问他,他的心竟然莫明地难受:“恪伯父,真的是您吗,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傻小子,你爹都活着,我可不敢走在他前头,那个说我走在前头就不给我烧纸的家伙,害我这么些年老是惦记着,也不敢先他而去。”恪亲王轻轻地说道,嘴角带着温和地笑。

这温和的笑,却已经不像是顾次庄记忆里,那个恪伯父了,那时候的恪亲王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气焰压人。可现在看来,却平和地让人心酸,那个曾经说军人就该有势吞山河气魄的将军王,那个骄傲了一辈子不低头的恪亲王,竟然也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我父王还老惦记您呢,前两天下雨变天儿,还念叨了一句说您身上的伤又该发了,听得我和哥哥都心酸不已。”

恪亲王指了指椅子示意顾次庄坐下来,也看了眼在旁边还愣着的顾雁歌,示意他们都坐下来:“二庄,想不通我为什么还活着吧?”

顾雁歌一侧脸就看到顾次庄摇头,似乎觉得摇头的力度不够,还狠狠地挥手:“想得能想得通,我倒是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传出你病逝的消息,您虽然有旧伤,可多行行武,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说病倒就病倒了。

我们小辈儿的不知道从前的事,只记得您小时候,一手就能抱起我们几个人,怎么会因病而亡呢。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的想法竟是正确的。”

这一席话让顾雁歌有些惊愕,她万万想不到,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永远嬉皮笑脸的亲贵子弟,在恪亲王面前竟然乖顺得很,那表情……就像是信徒在膜拜神一样。这样严肃而认真的表情,就算是在嘉临战事吃紧的时候,她也从来没在顾次庄脸上见到过。

“二庄,你是个实诚孩子,到现在也还是。伯父也不瞒你,当初伯父确实是大病一场,病好了以后就这么隐姓埋名不再问事了。要不是听说雁儿要成亲,伯父也不会回来。”恪亲王也不愿意对顾次庄说假话,毕竟这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还是相信的。

顾雁歌真是在一旁看得惊奇,心说,父王啊,也就在您成前他才是个直孩子,要在别人面前,绝对没这份实诚。

可恪亲王也绝对想不到,他所认为的实诚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成熟了。不但成熟了,还是在人精堆里成熟起来了,又怎么会还像当初那么单纯呢。从隐姓埋名这四个字里就听出无奈来了,再看恪亲王的眼神,联想起以前的一些传闻,顾次庄觉得自己就算没全明白,也明白了大半了。

“恪伯父,您放心,您不想再过问军政之事,也不想再有人拿这些事儿来扰您的安闲,我绝对不会到外头去传,我会帮恪伯父封锁消息,就像……恪伯父小时候替我背黑锅一样。”

恪亲王看着顾次庄,稍稍有些意外,顾次庄现在的通透还真不是他一时半会儿能转过来的,不过这样倒也好,至少免得他在这孩子面前说什么虚言:“二庄,你这孩子是记恨也记一辈子,记好也记一辈子的,不必多言语,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