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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国医(出书版)(60)

杨怀三背着义妁,始终不敢回过头去,看师父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被义妁掏出来的内脏。心里一方面为师父感到悲痛,另一方面又为义妁的胆量佩服得五体投地。

义妁拿起郑无空早已准备好的笔,摊开洁白的布帛,现在她要把所看到的一切用图画和文字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

义妁笔墨与泪珠齐下:“肺重三斤三两,六叶两耳,凡八叶。心重十二两,中有七孔三毛,肝重四斤四两,左三叶,右四叶,凡七叶。脾重二斤三两,扁广三寸,长五寸。肾有两枚,重一斤一两。”

又记录五腑:“胆在肝之短叶间,重三两三铢。胃重三斤二两,纡曲屈伸,长二尺六寸,大一尺五寸,径五寸,状若葫芦。小肠重二斤十四两,长三丈二尺,广二寸半,径八分分之少半,左回叠积十六曲。大肠重二斤十二两,长二丈一尺,广四寸,径一寸寸之少半,当脐右回十六曲。膀胱重九两二铢,纵广九寸。”

全部记录下来后,义妁又把师父的脏腑一一放回原位,做完这一切,义妁满头大汗,几乎要休克。

郑成议进来了,义妁刚要开口说话,就觉得身子飘忽忽的,一时没站稳,倒了下去,郑成议一个箭步冲上去,义妁刚好倒在他的怀里。义妁心力交瘁,她太累了,她需要好好休息。

等义妁醒来,郑成议和杨怀三已经把郑无空掩埋了。义妁跪在师父的坟头发誓:

“如果小女怠慢任何一个病患,请师父惩罚小女!”

“如果小女假借医术之名谋取名利,请师父惩罚小女!”

……

第九章怨别离(1)

第九章怨别离

师父离开人世的那个夜晚,义妁坐在门槛上,僵持在黑夜和冷风里,一种哭泣的欲望在内心深处像疯狂的水草一样恣意蔓延。她逼迫自己反复从记忆中寻找和师父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瞬间,以及师父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可她的脑腑混乱如麻,像一张被撑破了的网,某些线条的缺失导致瞬间的记忆要么模糊一片要么一片空白,像是一个梦游者重新回到自己的床上却对梦游的过程失去记忆的人,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惊愕之中。

郑夫人在郑无空辞世后才知道消息的,得知自己的丈夫撒手人寰,却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又听说义妁竟然剖开了丈夫的尸体,又悲又惊又怒,岂有此理,天下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人!

她风风火火地赶回医馆,义妁恰好也在医馆收拾师父的遗物,那些珍贵的医术和病历簿师父在遗嘱中说要给她。郑夫人愤怒到了极点,破门而入,指着义妁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这妖孽!你这该死的丫头!你还来医馆做什么!你把郑家害得还不够惨吗?要不是你医馆怎么会倒闭?要不是你蔡之仁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要不是你师父怎么会气死?现在倒好,死了死了,还不留给郑家一个全尸!我这辈子遭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一个死鬼。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郑夫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归咎在义妁一个人的身上,面对郑夫人连珠炮似的怒骂,义妁没有辩解,没有反抗,低着头,任她摆布。她理解郑夫人,遭遇如此变故,谁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又悲哀地想,郑夫人说的对,如果她不来扶风,如果她不死心塌地拜郑无空为师,或许郑氏医馆依然一片繁荣,郑家也和和睦睦。

“请夫人原谅小女。”

义妁低低地说。

“你还这里装好人!恶心!别假惺惺了!你这狠毒的丫头,快滚!从今以后永远不要来医馆!”

郑夫人用能想到最毒辣的言语咒骂义妁,这些言语像毒针一窝蜂刺向义妁苍白的脸。

义妁泪光粼粼,只是祈求郑夫人的原谅。

郑夫人见义妁死皮赖脸地还不走,气极,冲过去就是一巴掌,狂叫道:“你这杀千刀的,你剖开了你师父的尸体,难道还要把老娘的身体剖开不成?!”

这时,郑成议进来了,极力阻止郑夫人:“娘,不是义妁的错,是爹硬是要她这么做的,当时孩儿也在场。孩儿悲痛万分,可是却也无法违抗爹的遗言啊。”

“好啊,连你也帮她说话!你爹这样,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也这样!这个妖孽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药了?害你们一个一个都护着她?好,好,今天我不打死这个妖孽,我就不是人!”

说着,郑夫人又一脚踢在义妁的胸口上,义妁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郑成议抓住郑夫人的胳膊,冲着义妁叫道:“你快走呀,快走呀。”

义妁艰难地爬起来,又走到郑夫人的面前,悲戚地说:“如果打死小女能解夫人心头之恨,小女甘愿如此。”

郑成议哭叫道:“义妁,你怎么这么傻啊!”

郑夫人挣扎着,还想再踢义妁一脚,不料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右腿肚传遍全身,接着只感觉双腿失去了力量,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口里哎哟哎哟地叫着:“我的腿,我的腿……”

“娘,你怎么啦?”

“夫人,你怎么啦?”义妁也焦急问道,全然不顾郑夫人对她的打骂。

“不用你管!”郑夫人一把推开好心的义妁,想自己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像是右腿断了似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

“夫人,让小女给你看看吧。”

“走开,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夫人,不能这样啊!夫人。”

“娘,你就别固执了,让义妁给你看看吧,要是您再有个差池,我怎么向死去的爹交待啊。”

郑夫人不说话了,但仍然怒气冲冲地样子,用凶狠的目光看着义妁。

“夫人,请伸出你的手。”

郑夫人把头歪向一边,根本不理义妁。在儿子苦口婆心地劝说下才勉强伸出了手,用不屑一顾的口吻说:“我就不信你能治好!”

义妁摸其脉,肝脉紧张得像拉直了的绳子一样,肾脉却细涩无力,肺脉、膀胱脉都浮紧有力。义妁心里有了底,知道郑夫人毛病出在哪,于是对她说:“夫人腿疼……”

“少啰嗦!我还不知道这是腿疼啊?”

郑成议劝说道:“娘,你等义妁把话说完好不好?”

“夫人腿疼,但病不在腿。”

“胡说八道,腿疼不在腿还能在哪?”

“夫人这是肝火上炎,然后又受了风寒,所以才腿疼的。”

郑夫人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松弛,因为义妁说中了她的病因,昨晚听到丈夫辞世的消息大为光火,连夜赶回医馆,时春雨霏霏,郑夫人深一脚浅一脚,冻了一路。

尽管这样,郑夫人依然不满地说:“那要怎样治?”

如此无礼、傲慢的病患只有郑夫人一个人了,郑成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再出什么乱子,只求老天保佑义妁快点把母亲治好。

“可在消气穴施针。”

“什么消气穴?我怎么知道它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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