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云深不知处(59)

“随便你对我怎样,反正,我就是这么厚脸皮的粘着你的了。想喝水吗?或是想吃什么?”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给她,她坐起来想拿过杯子,他却不松手,她只好抓着他的手把杯子送到嘴边咕噜咕噜地把水喝下去。虽然喝得不快,但她的嘴角还是渗出了两滴水,她皱皱眉眼睛看向桌子上的纸巾,他笑笑说:

“何必费事?”在家霁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他已经欺过身来轻轻柔柔地吻上了她的嘴角,那两滴水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她伸出双手推开他他却顺势拉过她的手臂绕住自己,毫无阻隔地拥抱着她,说:

“听到了我的心跳了吗?听到了吗?”他在她耳边呢喃,然后吻上她的唇瓣,灼热的气息绕着她的眉前眼畔,是啊,她整个人贴住他的胸膛,的确听到了她的心跳声,因为穿着病号衣服的她里面什么都没有穿,这样近的距离,这样薄薄的一层衣衫……她羞红了脸,低下头避开他的吻,同时又想起了那些纠缠不清的人和事,于是懊恼地说:

“别这样,我们好像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

他也不恼,只是松开她好笑的问:“哦,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一愣,看着他恶作剧的笑容,心里暗叹一声,难道以后真的要和他不明不白地纠缠下去?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着的人轻咳了一声,明川扭头一看,是启新。家霁一看,连忙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明川站起来走过去,启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回过头来对家霁说:

“我要去办点事,晚些来看你。”

要走了吗?家霁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面对着他已经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她扁扁嘴冷淡地说:

“不用了,我明天就出院了,不劳费心。”说完侧身而睡,不再理他。

他也不生气,走过去俯身在她耳边说:

“家霁,等我。”说完,带着启新走出了病房。

洛长河书房的门没有关,明川直接就走了进去,洛长河瞪着他,愤怒地把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说:

“为了这一份所谓的证据,你花掉了我半个亿?!”

“这不是‘所谓’的证据,这是如山铁证。爸,程氏集团已经和EMA跨国财团签订了注资合约,可是该财团一直以来都在帮助缅甸还有中东的一些犯罪集团洗黑钱,缅甸游击军无意中得到了这份证据,它的正本我已经交给了国际刑警,他们很快就会查到程氏集团。”

“然后呢,就可以如你的愿摆脱那桩不如意的婚约?你竟然自己孤身一人去和缅甸叛军谈判,你有几条命?!”

“不仅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你想要那块油田。”他倔强地说,“我没为你做过什么事,这一次,就等于还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再说,给游击军提供援助,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 明川继续说,“剩下来的时间,你要准备大笔资金去吸纳程氏的股票了。”

“明川,事情不要做得太绝,留条后路,毕竟……”

“他们除了少了块油田和少了一个女婿外,不会有什么变化。”明川说,“是我找程家谈还是你找?”

“谈什么?”

“解除婚约。”

晚上十点半,医院都快要熄灯了,家霁坐在病床上抱着膝盖发呆。她在想自己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明川,爱过了,也痛过了,可是现在的自己和他都是有婚约的人,她真不知道能跟他走到哪一步。她想起天朗,他只是到英国一个月去参加一个慈善演出,尽管她已经把话跟他说明白了,可是如果自己再一意孤行,他该会怎样的伤心失落;还有自己的父亲,和天朗的父母,该会如何的失望,或是愤怒……她想过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她想过拿出勇气不顾一切地坚持守在他的身边,哪怕他有妻子儿女,像那些被千夫所指的坏女人一样,只要他不开口让自己主动离开。她真的做得到吗?她问自己。

伤尽了天下人的心,她也许义无反顾;可是没有尊严地爱着他,她做不到。

倾城之恋,是用整座城池的崩塌去成全一段爱情,而自尊的溃败是无法维持一段爱情的。

但是要真的放手,她又做得到吗?言语上的利刃也许可以斩断表面的情丝,可是心里的断藕连丝岂能说断就断?怕是早已被下了蛊,不发作时才能自欺欺人一下吧。

这时,门轻轻的被推开,一股冷风涌了进来,她一看,竟然是他。他轻轻把门掩上,家霁这才发现他穿着一件黑色外套,上面沾满了凌乱的雨珠,视线触及他的脸和头发,也都沾满了雨点,湿湿的,她不由得有些许心疼,却又闷闷地说:

“这么晚了,又下了雨,还来做什么?”

他一笑,脱去外套,拿着一个暖瓶走过去,拧开盖子递到她面前,她马上闻到一股久违了的香味,“肉蓉粥?”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本来已准备好硬下来的心肠居然有点软了,“你煮的?”

他盛了一碗递给她,她吃了一口,就是那个味道,她的长长的睫毛垂下去,一勺一勺地吃着,不敢抬起头看他。他用满是歉意的眼神看着她,说:

“家霁,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她却顾左右而言他,“这么久没煮东西,但水平也没有下降,你真有做厨师的天分。”

“我以后继续养胖你,如何?”

“没有女人喜欢做一个胖妹。”她移开视线,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眸。

“是你在病床前说让我以后把你养成一个胖妹的。”他觉得他有义务提醒她这一点。

“不是对你说的,是对一个叫启新的陌生人说的!”提起这个她就来气。

明川苦笑,他也为这一点暗暗气恼。他拉过她的被子给她盖好,说:

“晚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快睡了啊。”语气温柔宠溺,好像哄小孩子一般,而她却受用非常。他关了灯,黑暗中她眨眨眼睛,问:

“你要走了吗?”

“不,我不走。”

“为什么?”

“你一个人会闷的。”

“我睡着了就不闷了。”

“我还是留下吧。”

“为什么?”

“你半夜会做噩梦的。”

看见你好端端的,我还会做什么噩梦?她低声嘀咕了一句,又说:

“医院不允许这样留人的。”

“外面那些护士知道你脾气不小,巴不得有个人来照顾你,不让她们费心。”

“谁说的?!她们一定没有看报纸和电视,不知道我们其实各有婚约在身。”一说这话,她马上就后悔了,那么伤人伤己的话啊……

这一回,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不再说话,眸光黯淡,几乎要如黑夜一般颜色。两人间蔓延着令人难耐的沉默。良久,他才说了一句:

“你睡吧,我到沙发上躺一下就好。”说罢他站起身,拿过半湿的外套走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和衣躺下。她怔怔地看着他几个简单干脆却冷淡的动作,心里忽如其来的好一阵委屈。他凭什么生气?凭什么又来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