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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朝(34)

“接二连三的刺杀下毒,我要是不能囫囵个回去,他就得担全责,这些刺客既是针对我,也是针对他。”

雨落小声道:“奴婢也吓到了,若不是您早有防备,恐怕……接下来是不是还得警醒些?”

公主摇头:“接下来暂时可以过一段安生的日子,对方再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里了。”

因为此地已经被清扫过一次,虽然那厨娘现在还没露面,数珍会也仅抓到几个小喽啰,但李闻鹊严防死守,众人警惕心强,对方想要下手很不容易,等公主上路回京,路途遥远,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雨落忧心忡忡:“那等我们出了张掖,不就又不安全了?”

公主柔声道:“如今,这天下有哪一处是真正安全的呢?饶是贵为天子,我那亲弟弟,不也继位几年,就驾崩了?柔然再险恶,我们也走过来了,再往前,至多是一道又一道的荆棘,如果非得让人拿刀劈开才走得下去,那就劈开好了。”

她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出最狠绝的话,雨落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反倒还被安慰到了,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明日起,若有人上门拜访,你就说我此番被惊吓了,需要静养,不见人了。”公主交代她。

雨落点点头:“李都护与陆少卿他们也不见吗?”

公主:“李闻鹊不会上门的,他在忙着找凶手,继续清查数珍会在本地的势力,陆惟也要查一桩旧案。”

唯一会上门的就是刘复。

这位汝阳侯,以后在京城恐怕也会经常打交道,他是个心思直白藏不住话的人,对公主的印象,自然是越柔弱越好。

……

她想到刘复,而刘复也正跟陆惟说起公主。

“你们这一趟出生入死,该有多危险,殿下肯定吓坏了吧?”

陆无事正在给陆惟的伤口换药换纱布,刘复也没有非礼勿视的意识,还坐在对面书案絮絮叨叨。

陆惟知道公主暂时不想暴露自己身手,便顺着他的话敷衍:“嗯,吓坏了。”

刘复轻轻一拍桌案:“你别说,我听李闻鹊说了那下面的情形,确实骇人听闻,那口市也就算了,竟还公然做起和骨烂和不羡羊的买卖,别说公主,连我都听见之后都十分震惊。”

陆惟面色淡淡:“乱世边城,弱肉强食,人性与兽性无异,有这种事也不稀奇。”

刘复唏嘘:“虽说如此,这些年几位陛下励精图治,大璋蒸蒸日上,又打赢柔然,收复故土,瞧着有几分盛世气象,我还以为这些事少了呢!”

盛世气象么,陆惟垂眸,没有接话,心里却升起淡淡讥讽。

如果真有盛世气象,为何还会出现数珍会与宫闱勾结,有人屡次三番想阻拦公主回京的事?只怕微澜之下,隐藏更深的暗礁。

刘复话锋一转,话题又回到公主身上。

“不过依你看,殿下这次受了惊吓,我还要不要请她出门去市集逛逛,或者直接买些新鲜玩意送过去?”

陆惟看他一眼:“你对公主好似很上心。”

刘复摸摸鼻子:“不瞒你说,这里头一半原因,是我老娘在家三申五令,说我平时无所事事,这回一定得办好差事,我寻思我也不会找凶手,可不就得让公主有个好印象,起码回京之后,也能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还有一半,自然是殿下远比传闻更为温柔可亲,令人心生亲近,我本以为在柔然十年,公主多少也沾了些蛮族习气,没想到却如江南女子。”

他诗兴大发,甚至随口吟了一首前人的江南赋。

陆惟心说,等公主的剑横在你脖子上,你就知道她像不像江南女子了。

刘复诗兴发完,又问公主喜欢什么礼物。

“公主既是在下面险死还生,这几日应该是不会想出去了,要么我还是亲自挑选几件礼物,送过去使她开颜,你以为如何?”

陆惟:“挺好。”

刘复:“那你觉得送什么好些?簪子?衣裳?送女子这些物件,会不会太冒昧了?但我看公主归来时,穿的都是旧衣裳,手头可能不宽裕,直接送银钱又不大合适。”

陆惟蹙眉,他跟刘复两个已经熟稔到能讨论这话题的程度了吗?

“腰带吧。”他看公主在打架时那么喜欢抽人,腰带应该更适合她。

第23章

陆惟这话是随口一说,但也不完全是玩笑话。

因为他在跟公主接触中,发现对方无论拿剑也好,用那天蚕丝也罢,都很习惯于作出抽的动作,加上她自己说过用王杖抽过人,所以陆惟推测公主的马鞭应该用得很好。

毕竟在柔然王庭,从这个帐篷到那个帐篷,说不定都得骑马,长安的公主去了草原,如果不尽快适应草原环境,就会变成提前枯萎的花。

而显然,公主适应得相当好。

“送女子腰带?”刘复讶异,“会不会太暧昧了,殿下会以为我是登徒子呢!”

难道你不是?陆惟的表情如是说道。

刘复斩钉截铁:“当然不是!风流与下流不同,前者令女子娇嗔中带着喜悦,后者则是冒犯唐突了!一看你就很少流连烟花之地,待回了京城,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你便知道这风流与下流的区别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想起自己匆匆离开京城,还忘了与临水坊的月染小娘子道别,不由遗憾,只希望月染那小娘皮别见异思迁,等他回去就琵琶别抱了!

视线从刘复七情毕露变幻丰富的脸移开,陆惟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他们刚到这里时,李闻鹊府上死了个婢女。

那婢女后来验了尸,说是天冷路滑摔死的。

看起来似乎没有问题,只是时间太凑巧了,不早不晚,正好是他们到张掖的当天,就像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

陆惟觉得,这个婢女的死,很可能与李闻鹊有关。

但断案不能靠直觉,此事没有进一步的线索,他也就暂且放下。

后来公主遇刺,又撞上数珍会的事,众人一时顾不上此事,那婢女的尸身至今仍在义庄,因天气寒冷,保存无虞,陆惟让都护府的人不必忙着下葬。

那婢女的死如果真是人为,对方想必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接下来一连几天,日子变得平静。

公主果然在都护府修生养息,半步不出,据说是受惊了。

只有雨落经常往厨房跑,又以公主的名义出钱额外采买食材,变着法子做些好吃的讨公主开心,李闻鹊哪里会收公主的钱,宁可自己贴钱买,也不能让公主再有半点不适,毕竟自从公主下榻本地以来,这一桩桩变故,无不说明了他的失职。

刘复也三天两头给公主送礼,他总算没缺心眼到信了陆惟的邪去送腰带,送的只是一些吃食糕点,虽说这寒冬腊月的边城没什么拿得出手,但好歹也是关内,物资比柔然丰富一些,像梅花糕玉尖面椒盐炙鸭也不是没有,顶多味道比不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