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挂钩上花花绿绿,从鹅黄色小鸭棉质少女款到蕾丝边镂空真丝性感款,应有尽有,款式跨度极大。
子夜一阵头痛。从黑色里挑了条比较保守的,卷在长裤里,转头进屋。
陈纵已经趁机进了浴室。里头有水声,但门没关,开了条缝。子夜敲了敲门,给她放在门边脚凳上。陈纵应了一声,答,“等我一下。”
子夜靠着墙,问,“不疼了?”
陈纵声音朦胧地传来,“你们来之前,她们给我打电话,刚好吃了八片泰诺。”
子夜像是没听清,“几片?”
“八片,”陈纵刷着牙,“能管一两个小时。机会难得,想趁机吃点东西。”
“是不是太多?”子夜讲,“至多不能超过六片。”
“以后不会了,我从昨晚险些痛晕过去开始就暗暗立誓,要找个家里有医生的男人当男朋友。”
“嗯。”子夜语气没什么变化,“已经有发展对象了?”
“周正歧家里是开医药公司的。”陈纵这么答道。接着又问,“哥,就我们两吃饭吗?”
“不是,还有天明。”
“哦,那我还是洗个头吧,如果就跟你吃,那我就不洗头了。”
谭天明远远听见,讲道,“跟天明哥吃,也不必洗头——”
陈纵拒绝,“万一哪天我两看对眼了呢?你会想起我今天蓬头垢面,头屑掉进菜里的样子。然后你就会想起余生,你都要和这样一个女人过,真是窒息。我永远要为自己留个后手。”
谭天明笑得不行。
子夜又问,“想想要吃什么?”
“全家关东煮。”
子夜讲,“一会儿洗好,直接去全家找我们。外面很冷,穿暖和些,不必出公寓楼。”
听见她答,“好。”
陈纵趿着兔子毛绒绒拖鞋到社区全家时,里头只有谭天明一个人。今天关东煮卖得好,不剩什么吃的。刚下班过来的年轻人也不少,谭天明怕她来时吃不上,索性将剩下的全买了,连汤装了两盒。陈纵赶巧,一来就吃上温热的萝卜。
她吃了会儿,方才问,“我哥呢?”
“给你买糖水去了,”谭天明打量她乌青的眼圈,和过度缺乏睡眠而略显亢奋的神情,“刷手机刷到失眠了吧?”
陈纵没有否认。
“说不在意,看到那些难听话,是不是也控制不了会伤心?”
“我这三天只睡了两个小时,”陈纵如实相告,“嘘,别跟我哥讲。”
谭天明叹口气,“……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秘密!”陈纵摸摸口袋,哎呀一声,“本来想让他回来路上顺便帮我捎点东西……忘记带手机。”
谭天明问,“想要什么,我跟他讲。”
陈纵盯着他,眨巴眼,再眨巴眼。
谭天明立刻意会,问,“这里没有吗?”
陈纵讲,“这家两天被我买光了。”
谭天明道,“没事,一会儿让他再带你跑一趟。”
两大碗关东煮转眼告罄,看来她果真是饿了好些时候。
陈纵亢奋过头,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我给你们买了新年礼物,快递堆了一大堆,没有力气拆……本来该今天给你们……但没所谓,反正明天也能见到……我挑了好久呢……什么叫客气?天明哥太客气,别看他们骂我骂的爽,我躺着日进斗金……心里想着有钱大家一起开心……”
谭天明渐渐听到涣散,终于出言劝告,“你最好还是戒两天手机。”
第22章 陈纵22
子夜收到谭天明短信, 将车停在路边等两人。不多时,看见陈纵跟在谭天明后头走出来, 嘴里喋喋不休。
谭天明一耳朵进一耳朵出,主动坐到后座。
陈纵看了一眼驾驶室,也主动坐到后座。
谭天明一时语塞,又下车坐上副驾驶室,嘀咕道,“你俩闹什么别扭?”
陈纵今天势必不会让一句话掉到地上,“别扭?我们兄妹关系好着呢, 从不闹别扭。”
子夜闭上了嘴。
陈纵偏还要问,“是不是, 哥?”
气氛很差,谭天明顷刻看了子夜一眼,见他神色如常, 便没说什么。
小区出门转角有一家便利店。
下了雨, 店面门口排水管出了问题, 积了好大一滩污水。陈纵推开车门时犹豫了一瞬,立刻听见子夜问,“要什么?我去给你买。”
陈纵从后视镜盯着他看了会儿,很淡定地讲, “大杯拿铁, 两包1966.”
子夜问,“1966是什么。”
谭天明道,“一款烟的牌子。”
子夜沉默了。
陈纵讲,“那我自己去。”
子夜看她一眼, 推门下车。
陈纵坐在车里,眼神飘了出去, 停在灯火通明的便利店窗玻璃上。过了会儿,子夜拎着袋子出来,径直走向后座,拉开车门递给她。
坐回驾驶室,启动引擎,子夜才说,“不是肚子疼?这几天少吸一点。”
陈纵讲,“管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男朋友。”
知道她心里有气,子夜没有答。所以不去煽风点火。他太知道怎么躲避灾难现场。
谭天明想讲两句玩笑话,回过头,看见陈纵脸色也不好,心里大叫糟糕。
陈纵好像恍然大悟,好像第一次知道,“哦,你是我哥。”
子夜平静地开车,好像只是听到句无关紧要的话。看到目的地,缓缓停在路边,讲,“陈纵,你到了。”
陈纵收敛好情绪,推开车门。车停在屋檐下,车轮刚好越过湿漉漉地面,一下车便能踩在干净的地上,几步就能到电梯口。
她回望子夜一眼。他本目视前方,觉察到视线回头,来与她对视。
“我最后问一次,”陈纵开口,“你把我拱手送给谁都行,反正不能是你,对吗?”
子夜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说,“你该好好睡一觉。”
陈纵点点头,关上车门走了。
车却没有立刻开走,两个人都目视着她走进楼道时,陈纵忽然又折了回来。
她敲了敲左舵的车窗。
车窗降下来。
陈纵微微躬身,以便能俯视地看清他的脸。
“不是小孩子了。一夜用掉一盒套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是小孩子了。”陈纵口吻也如子夜一样平静,还带着些微嘲弄,“转头就当没有发生过。哥?你开什么玩笑。”
子夜没有动静,谭天明心中骇然,倏地望向陈纵,更不敢有动静。
“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她讲完话,轻轻捶打了一下车框,像泄愤一样,眼眶透红,声音也有点颤抖,重复了一遍,“陈子夜,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你怎么装得好像这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她讲完这话,好似不再留恋,掉头离开。